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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瞬间(军旅中篇小说)

媒体:原创  作者:尹文峰
专业号:尹文峰 2012/2/20 8:52:06

 

生命的瞬间
 
作者 尹文峰

 

 

 

 

 

 

 

 

 

 

我渴望一种快感,一种子弹滑过或刺刀穿过胸膛的瞬间留下的快感。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那是生命最璀璨的瞬间。

曾经,我对快感有着丰富的理解和想象。我认为,快感是最能代表生命的价值,只有快感才能彰显生命的可贵。我相信,生命的价值之所以可贵,那是因为快感赋予了灵性和生机,也只有这种灵性和生机的结合体才能真正体现快感的实质。

我不想延续生命存在的时间,我也不想延续快感经历的瞬间,我只想寻求快感在瞬间展现的生命意义。

——忧郁王子

一年前,当银坤坐在电脑前敲完“忧郁王子”四个字后,脑海里又浮现了三张面孔——灵鹃,蓝冰,逸花。

那是怎样的三张脸呢?

 

 

“不是说好了我们一起参加春节晚会吗?”灵鹃问银坤。

“是说好了,我也想与你一起排练节目。可,可我觉得那样会被其他战友笑话。”银坤解释的时候有些吞吞吐吐。

“唉!你这个人真是的。前怕狼后怕虎,排练节目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嘛!哪有那么多担心。好吧!那我就和她们排练了。”灵鹃的口吻里稍有些埋怨。

这是银坤作为通信战士的时候与同连队的话务员灵鹃春节前的一次对话。在这对话前,他们认识有整整一年了。

新兵连的事情虽然离他们已有一年的时间和空间距离了,但他们的话题却经常离不开新兵连。

灵鹃经常用幽怨的语气对银坤说:“都怪你,那时为什么不来找我玩呢?”

“你也真是,那时明明是可望而不可及嘛?我想去找你也是有这个心没有这个胆啊!你真是冤枉好人。”银坤有理说不清。

“我不管,反正是你不好,让人家等了这么久才认识你。”灵鹃说。

“你还说呢?那你不也让我找了这么久吗?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男兵连与你们女兵连一起被罚向前看齐的动作吗?”

“记得呀!怎么不记得嘛?”

向右看齐,向前看。当新兵班长下完口令后,好几个男兵的眼睛都还盯着女兵连的女兵看。而在女兵连也同样发生了类似的事情。还是老兵有高招。男兵连的新兵班长和女兵连的新兵班长一合计,好,让他们看个够。

只见男兵连的新兵班长下口令命令全连男兵一字排开向前看,而女兵连的新兵班长们下着同样的口令,让全体女兵在男兵前方一米处立正,向前看。

科目:向前看。

目的:通过向前看看清对方,认识对方,记住对方,安心训练。

时间:大约30分钟。

要求:必须认真,圆满完成任务。

……

尽管训练时男兵女兵相互偷着看,可真要他们站在一起看的时候,女兵们是清一色低着头悄悄地乐。当然,有些大胆的女兵也偷偷地看男兵一眼,接着脸上就显现了两个红富士苹果。而男兵们大多数真的看着对方,有些男兵前方没有女兵的就向左或向右看女兵。

只听见男兵班长说:“看吧!同志们,赶紧看个够,如果不珍惜这次机会,往后想看只怕就得受罚了。”

一些扭过头向后看的女兵就被女兵班长呵斥:“装什么装?让你们看的时候不看,不让你们看的时候偷偷地看,把头给我转过去。”没办法,女兵还得乖乖的转过头。

训练场其实就是靶场,足足有二千米长,一千米宽。除了训练场正面是一座人工垒成的土山包以外,其它三面都是驻地村民的苹果园和梨园,再远处就是四面环山。

站成排的是男兵三连和女兵连,另外的男兵一连和二连的新兵班长则显得更为“缺德”。立即解散让新兵们到他们这来休息活动。新兵班长说了,如果想看也可以随便看。这两个连的男兵们有的还真过去看,四个连队加上新训骨干有近500人了。也许是看的人太多了, 女兵连的班长们好像感觉再这么看下去自己的兵们肯定会吃亏。于是,下命令把女兵们带开了原地休息。

“有意思吧!你那时看你对面的男兵了吗?你那时怎么不看我啊?”银坤故意逗灵鹃。

“谁呀!我才没看了,倒是看我的那个男兵不好意思看我。”

“不会吧!你有如此杀伤力?别人还不敢看你。那这么说你就看男兵了?”

“就算我看也没你那样专注,谁知道你是怎么看女兵的。”

“我看了呀,很认真的看,那个小女兵特别迷人,特别漂亮,我还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真的啊,那她叫什么呢?”

“灵鹃。”

“去你的,老爱逗人家,不跟你说了,我要接电话了。”

“好、好、好,你忙。”

平时,灵鹃作为话务员主要是转接电话。银坤则负责载波,吃住都在总机房的对面,所以他俩经常有机会交流,当然,这种交流都属于“地下活动”。除了银坤和灵鹃,是不能让第三者知道的。

银坤与灵鹃的认识也纯属巧合。

那次是银坤到灵鹃她们女兵连借饭。炊事班就一条后门,本来银坤是应该走前门直接去饭堂打饭,因为那时女兵们都在饭堂就餐,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银坤就选择了走后门。

低着头一路小跑的银坤在要跨进后门的一刹那却停下了脚步。原来,有个小女兵要往门外走。那个小女兵不是别人,正是灵鹃。一个要进门,一个要出门,谁也不让谁。小女兵灵鹃说话了:“你为什么不让路?”

而银坤也没好气:“那你为什么不让路?”

“这是我们女兵连的饭堂,为什么叫我让路?”

“那还是我们新兵营的饭堂呢?好了好了,好男不与女斗。”

“哼!”小女兵银坤的眼神里有些恨恨的。

也许是不打不相识,后来在新兵营的军人服务社打电话的时候,银坤又遇到了灵鹃。本来该轮到银坤了,可一个和灵鹃在一起的小女兵也要打电话。这次银坤说话了:“又是你呀!算你利害,你们先打。”搞得和灵鹃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兵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反而问灵鹃是不是认识他。灵鹃当时也不想解释什么,于是随口说是自己老乡。

“谁是你老…?哦,对,我们是老乡。”银坤说着说着就想笑。

新兵下连后,在去警通连的衡山大客车上,银坤与灵鹃又一次碰见了。这也是他们自那次打电话后时隔一个多月才见到的,彼此间都感到有些激动,又有些无奈;激动的是新兵下连能够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很不容易,无奈的是灵鹃心里暗想。怎么又见到这个家伙。当然,银坤则显得有些侥幸,没想到又遇到她了。

他们那年警通连一共分了26个男兵,11个女兵。

刚到警通连,所以新兵面对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不管是新兵与老兵之间,还是新兵与新兵之间;尤其对新兵来说,全部都是老兵,见了谁都得站立敬个礼,喊声班长好,心里面确实很难产生亲切感,尽管当时在新兵连的时候个个盼望早日下连去新的连队,可真正下了连后,却是对新兵连的种种倦恋,想着新兵连的种种好。因为大家都熟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新兵与新兵之间无拘无束。虽然对新单位寄予着希望,可心里面更多的还是失望。当然,银坤和灵鹃也不例外,同样的经历,同样的现状,同样的心情,加上新兵连的相互印象,所以在警通连他们能打个照面都会感到很亲切,那种亲切感并不亚于每天晚上都要见面的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的播音员。

平时,他们这些新兵除了下到警卫排的天天要进行军体训练,银坤和灵鹃他们是以专业训练为主。

刚开始进行的是外线训练,也就是爬电线杆,收放被复线(通信线)。训练的时候是一个男兵和一个女兵为一组,而银坤刚好与灵鹃一组。这用银坤的话来说是不打不相识。

尽管灵鹃在第一次与银坤合作训练的时候就说怎么这么倒霉与你一起练,其实心里和嘴上说的不一样。当然,在这之前他们俩认识这是其他战友不为知的。

一次,在训练收放被复线的时候,银坤挎着近10公斤重的电话单机和被复线只顾看着前方的路,收线的速度与向前跑的速度没有协调好,一不小心脚踩在线上,连人带线一起摔在了地上。脸上,手上都擦破了皮,到处是血。而灵鹃却不知道,还一个劲的往前跑。多亏了其他战友喊,灵鹃才停下来,看着银坤摔成这个样子,灵鹃心里感到有些歉疚。她说:“都怪我跑的太快,要不然你也不会摔倒。”

银坤说:“这不能怪你,只怪我自己技术不精,还得继续练。”看着银坤脸上和手上都是血,灵鹃毫不犹豫的从作训服口袋里掏出手绢想帮银坤拭去脸上的血,银坤却要婉绝。他说:“怎么能用你心爱的手绢呢。没事得,等下我去洗一下就行。”

“怎么不能?你先擦了再说。”在灵鹃的执意下,银坤才舍得用灵鹃的手绢。在银坤擦拭的时候,灵鹃望着银坤那样子,脸上荡漾着会心的笑意,心里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

本来灵鹃要将手绢拿回去自己洗,可银坤就是不肯,非要把手绢洗好了再还给她。“好吧,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你要洗那你就洗好了。”灵鹃说。

其实银坤当天训练完回到连队把手绢洗好后,放在暖气片上一夜就烤干了,但第二天银坤并没有把手绢给灵鹃。这并不是银坤忘记了,而是他不想这么早还给灵鹃。白天他将手绢放在内衣口袋里,在没人的时候就悄悄地拿出来看一看,闻一闻,晚上睡觉前就握在胸前。一天夜里他还梦见了和灵鹃一起在训练,灵鹃总是冲着他笑。在梦里,银坤的某些生理机能得到了释放,心里很美。

接下来的一个训练科目是爬电线杆。科目训练前班长就告诉他们:“爬杆有四功,一是双臂要抱紧,二是腹部要贴紧,三是两腿要夹紧,四是注意整个身体的协调,这是每个通信兵应具备的基本素质。”有的老兵一个普通4杆上下最快的仅用6秒多钟。然而,尽管银坤是男兵,但同样感到心里没底。灵鹃她们女兵则更不用说了。 

一次,灵鹃在爬杆,银坤做保护。刚开始灵鹃爬的还挺顺,按理说下杆是最容易的,可灵鹃在下杆的节骨眼上出了“洋像”。不知作训服被杆上的什么挂住了,由于下杆的惯性大,衣服倒了个,全部撸到头上去了。当时银坤的第一反应就是接着灵鹃,接到灵鹃后目光又不可回避灵鹃没有衣服的上身。这使银坤脸红脖子粗,灵鹃的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推开银坤,在另一旁训练的其他男兵女兵个个都笑成了大花脸。

回到连队后,这件事很快就在兵中传开了。有的男兵直接与银坤开玩笑:“你小子真走运,把人家那个都看了。”有的则说:“感觉如何呀?有没有碰到什么?”银坤反驳:“你们乱说,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灵鹃的姐妹们也逗她说:“你的表演很精彩,都把银坤吓呆了。”“什么啊!差点让他给占便宜了。”灵鹃说完就和姐妹们乐开了。

在一起训练的时间长了,男兵和女兵们慢慢熟了,休息的时候大家也放松一些,不像刚开始那样男兵和女兵都不怎么讲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银坤与灵鹃了解的更深了。银坤是河北人,独生子,爸爸是铁路公安系统的一个处长,妈妈是一家外企的经理。灵鹃也是河北人,也是独生子女,爸妈都是医生。他俩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考军校。

专业训练结束后,银坤在载波房里值班;灵鹃在总机室值班,两个值班室只隔着一个10左右的走栏。银坤在载波房里值班基本上是足不出户,灵鹃因为背记电话号码和转接电话都非常出色,刚一上机就挑大梁。有时总机房的设备出了什么故障就得跑到载波房里来找银坤他们,银坤他们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则都要找灵鹃,一来二往,双方的感情就更升一个层次了,里面也不仅仅是战友跟老乡之间的关系了。

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银坤边值班边复习军校考试的书。突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敲响了沉醉在学习状态的银坤。一听声音他就知道是谁。她问他在干啥?

银坤说:“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想一个人。”

“思考什么问题想什么人呢?”

“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进高考补习班,什么时候才能与某个人坐进同一个教室。”

“得了吧!我看你是在南柯一梦。对了,你说的某人指的是谁呀?”

“明知故问。”

“谁知道你说的是谁?我可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那你慢慢猜吧!知者自知,明者自明。”

“算了,是谁我也不管了,先跟你说一件其它事。明天我们女兵排要与机关家属打一场篮球对抗赛,你到时可得要到场助威啊!”

“是吗?那我一定会参加。”显然,得知这个消息银坤很兴奋。

……

从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银坤的脑海里就充满了想象。想象的内容是明天的篮球比赛和灵鹃在赛场上的飒爽英姿。晚上的睡梦中,他的嘴角里也布满着微笑。想必银坤又梦见了她。

下午3点半钟警通连的女兵代表队VS机关家属队正式开始了。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篮球赛的观众比平时多很多,虽然不能用人山人海来比喻,最少也可以用人满为患来形容。除了各直属单位通知观看的观众以外,还有许多家属队的亲友,老的小的都来了。

刚一上场哪是女兵队,哪是家属队都非常明显。女兵队里除了第四年兵杜琪儿与家属队的队员一样的“粗个”以外,其她女兵的身材都要比家属队的队员瘦一圈。球赛开始不到5分钟全场就开始乱了,只见灵鹃抱着球就跑,而家属队的一个家属就用手拽着她的手,灵鹃情急之下,双手用球,裁判的哨声响起后,还听见有小孩在喊妈妈好棒,妈妈加油。

整个上半场是在笑声,喊声中度过,灵鹃趁着休息的间隔用目光搜寻银坤几遍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再细心的观众这个时候也很难发现灵鹃此时的心情已是晴转多云。

下半场继续着上半场的所有精彩,有所变化的是家属队队员的体力已越来越不如女兵队队员了。只见一个家属投篮都有气无力,篮球只是勉强擦一下篮框……而银坤此时还在赶往篮球场的路上。原来一上班他就跟班长去给政委新家安电话了,平时干工作一项比较细心的他由于心急如焚所以出了几次错。班长问他今天是怎么回事?银坤不便于回答真实的情况,只是敷衍着说没什么事。

待一完事,银坤就向班长请假去看比赛。班长说别急,我们一起去,这可是连队的大事,再说女兵姐妹们还等着我们去加油呢!银坤跟班长开玩笑说:“班长,如果等着我们去加油,只怕黄花菜都凉了。”本来银坤想快点行进,看着班长和其他战友都是不紧不慢的步子,自己也就不好意思脱离群众,还只得和班长他们一起走。

“加油,女兵队,女兵队,加油,刮哜刮哜。”老远银坤就听到了从球场上传来的口号声。此时的赛场尽乎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别看女兵队队员的身体素质好点,可家属队轮换队员比较频繁,实力慢慢又上来了,比赛得分是女兵队暂时超前2分。银坤好不容易挤到球场的最边缘,刚好碰到灵鹃发球,银坤轻声给她打了招呼,可灵鹃只扫了他一眼,而那一眼里还是不友好的眼神。银坤看见的是灵鹃轻盈跑动的背影和一头左右摆动的短发。

银坤知道,灵鹃肯定是生他的气了。可银坤也并不想这样。

当第二天第一缕阳光从载波房里透过银坤擦拭的透明的玻璃时,银坤准备办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灵鹃打电话解释昨天的事。可电话不是灵鹃接的。

女兵瑕珊说:“昨天她们女兵队战胜了家属队,今天连队特批她们休息一天。”女兵瑕珊说:“谁说女子不如男,这回你们总该服气了吧!”女兵瑕珊又说:“银坤啊银坤,别看你们男兵平时神气,这次要是没有我们女兵那看谁能应战家属队。”女兵瑕珊还说:“银坤你还不想想用什么犒劳犒劳下我的姐妹们。”

那是,那是。其实此时的银坤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想灵鹃是不是生气了?灵鹃现在正在干什么?当然,这些是女兵瑕珊不知道的。灵鹃在做什么呢?昨天在球场上没看见银坤当时是有些生气,尤其是看到姗姗来迟的银坤后更是顿生埋怨。后来不知她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知道银坤迟到的原因后,其实这伙儿并没有生气了,而是在边哼着小曲边洗衣服。

在载波房里银坤有些心神不宁,虽然眼睛还是与往常一样停留在军校复习书上,可思绪却跑远了。突然,他向班长请假说回宿舍拿支笔。班长也没多想就嗯了一下。银坤带着雷达扫描般的眼神飞快的上下一二楼,可没有发现灵鹃的影子。他有些懊恼,正要出连队门时听到水房有流水的声音,他以为又是谁忘记了关水龙头,走近一看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啊!你在这呀,让我找得好苦。”银坤开门见山的说。

“你啊,什么事?吓了我一大跳。”灵鹃有些惊奇。

“找你还能有什么事?想和你说说话呗。”

“不会吧!同志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你还不去值班,等下被人家发现了可就惨了。”

“这怕什么,我们革命同志说两句话有什么了不起。”

“你还是快去忙自己的事吧!我也要洗衣服。”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立马就走。”

“什么事?你快说。”

“请你原谅我昨天的所作所为,不要生气。”

“哦,我还以为什么天大的事呢。我怎么会生气呢?”

“你真的没生气?你真的一点也没生气?”

“啊!”

“哦!那我走了。”

有整整半个月的时间,银坤没有和灵鹃说一句话,就算打开水碰面,灵鹃向他打招呼,他表现的也冷冷的样子。银坤心想,她不生自己的气那就说明她心里根本就不在乎我,既然不在乎我,那自己又何必去自作多情呢?灵鹃当时说的只是一句反话而已,银坤却信以为真。唉!真是在乎一个人的感觉也是一把双刃剑。

灵鹃能感觉出银坤是在和自己别扭,她也猜到了是因为自己那句“不生气”引起的。其实她心里也不想这么说,当时不知为什么偏偏就这么说了。她有点儿自责,也为银坤这么在乎自己而暗自庆幸。

“在干嘛呢?还在郁闷啊!”周末转接电话不忙的灵鹃主动给银坤打了电话。

“没有啊!我有什么郁闷的。”银坤说。

“但愿你不会这样吧!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可千万不要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哈哈,我才懒得去生气呢?不过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在想……”

“在想什么嘛?都急死人了。”

“在想你。”

“在想我?同志,没搞错吧!革命军人可不能乱想,这样不好得。”

“难道你不知道我在想你吗?”

“我…我…我知道一点点吧!”

“我现在要让你全部明白,我已经、已经喜欢上某人了。”

“不要这样,这样不好的,我们是军人,军人是不能乱喜欢的。”

“难道军人就不是人了吗?难道年轻的军人就不应该拥有自己的爱情吗?”

“这…这…算了,我不和你说了,我明白你的心,但我们还需要冷静,今天就先说到这。”

“喂、喂、喂。”银坤还有话要说,灵鹃已挂断了电话。

怎么会这样呢?银坤有些想不通,尽管部队有规定不许男兵女谈恋爱,但这些谁也不知道啊!再说自己和灵鹃既是老乡又是同年兵,都打算考军校,如果能走到一起,待考上军校后一起带着蓝灿灿的学员肩章回家探亲那该多好啊!这个灵鹃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不会把这事告诉别人吧!银坤的心很忐忑。

银坤真的喜欢自己吗?我喜欢银坤吗?有一点?自从银坤向灵鹃表白后,灵鹃的大脑各种思考交集缠绕,有些理不清头绪,既感到甜甜的,涩涩的,又有些不知所措。当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也喜欢他。同时,她的心情又感到有些压抑,部队有条令,连队有规定,如果男兵和女兵谈恋爱被发现了后果是很严重的。

这几天在连队,每次银坤遇见灵鹃,灵鹃要不是躲避,要不就回避。灵鹃这样表现更让银坤觉得莫明其妙。他不知道灵鹃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灵鹃会这样对他?银坤的心情有些烦,满脑子里都是灵鹃的影子在恍来恍去,就连夜里做梦又是灵鹃的身影。这样的日子无疑对银坤是一种煎熬。

灵鹃从银坤的眼神里已经读懂他的一切,她也知道此时的银坤心情肯定不好,可她又不知怎么去安慰他,接受与不接受都感到不妥。正当灵鹃边值班边思考着该怎么办时,银坤的电话打过来了:“你在干嘛?”

“值班啊!”灵鹃说。

“我这几天的心情很不好,我搞不懂你怎么老是不理我。”

“我…我没有啊!”

“不要否认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感受吗?”

“我…我知道,可…可我害怕。”

“怕什么嘛?我们只是正常的年轻人传递我们正常的感情,这有什么不可以。”

“你不要忘了我们是军人呢。”

“军人?军人怎么了,难道军人就不应该拥有自己的爱情吗?”

“不是,唉!我给你说不清。现在我要值班,等下方便的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好吧!那也只能如此了。”

放下电话,银坤的心情稍微有所放松,不管怎样他把想讲的话大胆的对她讲了。当然更多的是充满了希望,希望等到灵鹃的电话,等来灵鹃的好消息。

白天银坤神情专注的等了一天,可电话始终没有灵鹃的声音。难免心里有几丝失落。晚上,银坤正在背记英语单词。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了。

“喂!”

“喂!”

“你这人真是烦人,那你想叫我做什么呢?”灵鹃问。

“我想叫你做什么?不会吧!如果非要按你的问话来回答的话,那我希望你也能喜欢我。”

“……现在就给我提要求了,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好怕怕。”

“难道有个人喜欢你不好吗?”银坤问。

“同志,我们是革命军人,先考上军校再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其实我对某人的印象也不错。我们就先相互鼓励,相互努力把考试考好你看可以吗?”

“考试与我们的爱情又不相矛盾,只要双方都明白有一个人在爱着对方那就够了,那么就可以把所有的心思用在学习和工作上了,可现在你老是不接受,反而让我天天没有心情学习。”

“我不接受那还会给你打电话吗?头脑简单。好了,不与你多说了,我还要值班,你也知道了。”

“是真的吗?真是这样的吗?我太高兴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你还是好好学习,把课本搞透吧!我可不想看着一个整天无精打采的你。”

“遵命,往后我一定会精神百倍。你放心吧!只要你对我好,我一定会做到。”

“好啊!还没先说对我好就开始要求我对你好了,算了,本姑娘生气了,不理你了。”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一定好好对你。”

……

“十一”的时候,部队组织全体共青团团员去青岛观海,大家照了好多相,有合影的,有单照,银坤和灵鹃照的合影在他人看来很正常的,只有他们俩心里明白对方的心声。在海边,银坤当做灵鹃的面发誓:我一定爱你一辈子,永不变。看着银坤傻傻的样子,灵鹃就想笑。灵鹃说:“要不要我也说呀!”

“好呀好呀!”银坤说。

“人家不好意思。你心里明白就行了。”

“不行,我不明白,你要说,你一定要说。”

“你这人真是的,和小孩子一样。好吧!本姑娘今天心情不错,那我就…我就说吧!”

“不行,我没听见。”

“你这人真是的,你又没规定我是在心里面说还是在嘴上说。”

“好啊你!不行,要重说。”

“行行,那你眯上眼睛我才说。”

“好。”银坤答应的很爽快。

“说完了没有?我要睁开眼了。”银坤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真的睁开眼看了。”银坤有些急了,等他睁开眼的时候,灵鹃早就没影了。原来,灵鹃和战友玩去了。

通过军校预考的银坤和灵鹃双双去了教导队参加高考补习班。此时的他们已经相恋了。当然,是一对“地下恋人”。

在教导队高考补习班的日子里,既是紧张的,又是愉快的。虽然对男女兵的管理也比较严格,除了在一起上课外,平时男女兵的界线划得也很清楚,但对来自同一个单位的情况稍好些,毕竟他们熟悉,教导队的领导也都能理解,不过也不能太密切了。这对于银坤和灵鹃来说更有利于开展他们的“地下工作”,而这种“地下工作”主要是围绕学习,有着相互的激励,他俩的学习成绩一直是补习班的前几名,对考上军校满怀信心,对未来的日子心里也满是憧憬。

那一天其实也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可那一天却又是一个不普通的日子,不普通的让银坤刻骨铭心,仅仅是一瞬间。

补习班的后期大家要进行军事共同科目的考核,实弹射击也是其中的一项。本来担任安全员都是男兵,可队长在女兵进行射击时却要求安全员由女兵担任。

按照预订的计划,一切科目进行得都很顺利。就在女兵张萌萌射击时突然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预料到。一组8人同时进行射击,排在最外围的张萌萌由于过度紧张,其她姐妹的射击声吓着了她,枪口不经意间偏离了靶心向右前方安全员站立的位置射去。未射击前谁也没有注意到,待她一扣动扳机,全体人员都惊呆了。惊呆的不是张萌萌的枪法,而是灵鹃的应声倒地。

谁都不敢相信,谁都不能不信。枪法很洼的张萌萌发射的第一颗子弹一瞬间就从灵鹃的胸腔穿过。当银坤飞奔着跃到灵鹃的面前时,灵鹃已经倒下。鲜血染红了她的军装,任凭银坤怎么呼唤,灵鹃都没有反应,有的只是鲜血顺着银坤的指间滑向大地,银坤的泪水涌向灵鹃的军装,与血交溶一体。

当队长教导员从医院归来时,灵鹃牺牲的消息也在教导队沸腾了。女兵姐妹们都纷纷落下了热泪,尤其是张萌萌,她又哭又后悔,口口声声说自己对不起灵鹃,灵鹃是多么好的一个战友啊!人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为人又善良又真诚,姐妹们都夸她……

也许大家都会认为最伤心的人肯定是张萌萌,其实,最伤心的并不是张萌萌,而是银坤。银坤不肯相信灵鹃就这样走了,早几天他们商量考同一所南方的军校,过年一起穿着笔挺的军装,戴着蓝灿灿的学员肩章一起回家看望双方父母,把他俩的事定下来。然而,现在却是灵鹃连一句话都未来得及说就匆匆而别,怎么说银坤都不相信这是真的。虽然因此事补习班停课进行整顿,但银坤还是不假外出去了灵鹃所在的医院。

在医院,银坤见到了灵鹃的父母。看着灵鹃的父母,银坤更是激动。他不知道该给他们说些什么,他不知道此时自己该不该上前去和他们打招呼,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在太平间,银坤看到了灵鹃,灵鹃苍白的面孔里隐约着几分痛苦。银坤所有的痛此时都化作了泪,一股脑儿的往下淌。

从医院回来后,银坤的双眼又红又肿。因为不假外出,回到队里就受到严厉的批评,队长说要处分他,只因暂时领导精力顾不过来,此事还等秋后算帐。

当军校入学通知单下来后,银坤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因此又伤心了一场,他又一次想起了灵鹃,想起了和灵鹃报志愿的那一幕。

“我们考上同一所军校那该多美啊!从离开连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可以自由了,成了两支自由飞翔的小鸟。我们一起坐车去军校报到。”那会儿灵鹃所说的话此时不停地在银坤的耳际里回荡。可今天当银坤拿到军校的入学通知后,却不见了灵鹃,没有了银铃般的声音环绕,远离了秀发的飘逸,更没有甜美的笑容在眼前展现。银坤只有在照片里去寻找往日的点点滴滴。从补习班回来后,银坤整个变了,很少说话,平时是用一个又一个的沉默来填满一个又一个空白的日子。

坐在去南方的列车上,一层压一层的伤逝在银坤的眼里来回闪动,脑里一直都是灵鹃的声影……

 

 

三年军校已有两年在充实的时光里溜走。

两年里,银坤在新闻系发表的作品是最多的,表现也很突出,唯一的不足就是不怎么和同学交流,往往是一个人默默的思考,眼里似乎永远也抹不去一丝忧伤。当然,他的经历,他的故事并未对任何同学提起过,在现实的军校生活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曾经与一个叫灵鹃的女兵有过一段最最幸福的回忆,但在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网络世界,他的心声和心思却有一个人倾听,那位忠实的听众有一个让人心动的名字——蓝冰仙子。而银坤也是以“忧郁王子”的网名出现。

蓝冰仙子:“你在干嘛呢?”

忧郁王子:“我在回忆经历,感受生命。”

蓝冰仙子:“过去的生命是一种永恒,回忆能够使过去的生命更新,我也喜欢停留于这种状态。”

忧郁王子:“每每这样我才发现自己的生命是一个真实体,自从她带着生命消失,我感到我的生命就不再真实存在,最少有一半是这样。”

蓝冰仙子:“你的感受我非常理解,你的理解我非常了解,这是真挚爱情的最真实表现,我们这种时代其实缺少这份对真挚爱情的执着。”

忧郁王子:“我和她可以用爱情来联系,但我更认为我和她是一种心的交合,她的离开就是我心的破碎,她的存在就是我心的天堂,恰恰现在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天堂的快乐。”

蓝冰仙子:“自从你讲了你和她的故事后,我一直在为你的这份守候而感动着,在我心里我很敬佩你,就像敬佩我自己一样,其实我的心灵深处同样有着一份最痛的牵挂。我本来不想再把我的故事讲给谁听,但我想如果讲出来也许会减轻你一些痛苦,哪怕是一点点。”

忧郁王子:“从你的言语里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如果可以不妨一讲。”

蓝冰仙子:“今天的时间有些不够,等你什么时候去实习后再讲吧!你看可否?”

忧郁王子:“你是自由的,我随时恭候。”

喜欢上网是银坤上军校后养成的,在网上他对她的想念可以随时用文字来表达,如果不上网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想起灵鹃。蓝冰仙子是银坤唯数不多的网友里最能产生共鸣的一个,所以每次外出上网他都要与她聊聊天,让银坤有些不解的是不管哪次上网他都碰见蓝冰仙子在线。当然,这个问题他未曾问过蓝冰仙子为什么?在随后的几次网上,银坤都未提起让蓝冰仙子讲一讲自己的故事。

到报社实习后,属于自己的时间多了些,他在网上告诉了蓝冰仙子。

忧郁王子:“我对你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已充分说明你是一个深刻的人,一个深厚的人,一个深沉的人,你的故事深深的埋藏在心灵的最底层,也许让你讲述你的故事会使你是一次愉快的经历,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讲述的故事可能更多的会是一次痛苦的回忆。”

蓝冰仙子:“你对我的认识就像我对你的认识,对我的理解也是发自内心的,其实我们都与‘命运’两个字有缘,也正因为如此你是值得我去信任,我要讲述自己的经历并不想让你与我一起去分担什么,我只是想在这虚拟的网络空间里告诉你一个最真实的自我,包括我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忧郁王子:“其实在你还未将你的故事讲述之前,我还发现你一定是一个坚强的人,你这种坚强还不仅仅是一般的坚强,而是忍受着很多东西,虽然你从未提起过你的状况,以及真实生活中的你。”

蓝冰仙子:“怎么说呢?对于咱们网上相逢,以及你那忧郁的心情,还有你对过去的她的感情这已经很使我感动。真的,虽然她今天不在了,但如果上天有灵,她知道你对她的那颗心,她也一定会幸福而笑的。两个人在一起除了现实的生活一部分外,一种思想和精神的寄托同样很重要,其实对于她,早已经成为你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对她的记忆,你对她的回忆,你对她的想念,你对她的牵挂等等,你需要她,你离不开她,你对她的这份心足已说明一切。但如果她知道你目前的心态她肯定会难受,会内疚,因为她也会和你一样,希望你过得好,希望你是一个健康阳光的你,而不是一个整个沉醉在忧郁当中。我感觉你要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和心情,这既是对她所爱的人的负责,也是对你自己负责。”

忧郁王子:“谢谢,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对你的了解和你对我的了解是一样,我们交往这么长时间,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想必你也很清楚,有时我自己也试着去改变自己的心情,调整自己的心态,可就是实现不了,我忘不了她,每当一想起她我就是无限的悲伤,她本来就应该和我好好的,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蓝冰仙子:“好了,没事了,咱们先别说这个话题了,这容易触动身体里那最柔软的部分。”

忧郁王子:“不好意思,我要下线了,刚才军报编辑给我打电话了。不好意思。”

蓝冰仙子:“好的,不要想得太多,安心工作,安静心情。祝好。”

不知为什么,一说起灵鹃,银坤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泪跟着就在眼框里打转转。尽管有两三年了,灵鹃的样子还是不停的在他的脑里轻舞飞扬。在银坤的心里,灵鹃就是她的一切,灵鹃就是那一抹最美的风景。可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都怪那个张萌萌,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唉……太多太多的言语银坤只能往肚里咽。有时甚至想干脆随灵鹃一起去算了。刚才其实并没有谁给他打电话,而是自己情不能自已。

对忧郁王子(银坤)的分析,蓝冰仙子是深刻的,也是客观,冷静的。她能这么认识,除了对他的了解以外,更多是她有着切身的体会。她的经历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与银坤有着不解之缘。在后来的一个周末上线的时候,蓝冰仙子的讲述同样令忧郁王子(银坤)产生深沉的感慨。

她——蓝冰仙子的原名叫蓝冰。

他是蓝冰同学蝶姿的哥哥,上大学的时候,蓝冰和蝶姿的关系很好。蓝冰的家庭条件比较困难,入学的学费都是借的。当蝶姿把自己的好姐妹蓝冰的情况和哥哥琴剑说了后,琴剑就打算帮助蓝冰完成学业。为了找一个恰当的方式让蓝冰接受,琴剑以一个琴心剑胆的化名给她邮钱。

琴剑在资助蓝冰的时候,每个月的钱除了自己必备的日常用品以外,剩下的全部寄给蓝冰。他总认为物尽其用,蓝冰现在需要他人的帮助,她又是妹妹的好同学,所以他想尽自己所能资助蓝冰,希望她能够顺利完成学业。

刚开始蓝冰感到有些莫明其妙,寄来的钱都如数退回,尽管她需要别人的帮助,但她不需要这种不明不白的帮助,她感觉如果自己就这么接收别人的钱是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所以这钱她是不会要的。

后来,她把这件事对蝶姿说了,刚开始蝶姿还有些不敢相信,但后来那个叫琴心剑胆的人又寄来了汇款,于是,蓝冰就把汇款单拿给蝶姿看了。看着汇款单上那似曾相识的字体蝶姿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再一看汇款单上是来自山东烟台,她就更为肯定了。但她当时没有给蓝冰透露什么。等蓝冰不在的时候她就给哥琴剑打电话,问他是不是给蓝冰寄钱。琴剑反问她怎么知道?琴剑担心妹妹会说漏嘴,叮嘱她千万保密。没想到蝶姿很聪明的说“哥,你放心,妹不但不会告诉蓝冰,反而会想办法让她收下你的汇款。”琴剑说:“那太好了。” 蝶姿说:“哥,你放心吧!就等我的好消息。”

第二天,蓝冰正要去邮局退汇款单。蝶姿说:“蓝冰,你也真是,人家既然给你寄了,就自有寄给你的理由,再说你现在也缺钱花,要不就先收下来,把地址记好,等你毕业后挣钱的时候再还给别人不就行了吗?你每次退回去,他再给你寄过来,这样累不累啊!”

“你说的到也有理,可是我连他人是谁都不知道,这种接受合适吗?”蓝冰说。

“唉!你这人也真是,你先收下往后又不是不还,只不过等于你现在借他的钱一用,到时全部还清不就什么事都结了。” 蝶姿说。

“好吧!这次我就先取回来,等往后我挣钱了再说。”蓝冰说。

“这就对了,俗话说,有钱白不花,花了也白花。” 蝶姿说完还做了一个鬼脸子逗蓝冰。

虽然蓝冰暂时接受了琴心剑胆(琴剑)的汇款,但她心里仍然感到有些不踏实。她在思考,这会是谁呢?是谁知道自己的处境呢?他为什么给我寄钱呢?等等,这个谜一直缠绕在蓝冰心头,一有机会她就打听。

首先她是在汇款单上发现了汇款来自山东烟台,她仔细想了一下却没有想到自己有熟人在山东。那会是谁呢?后来,蓝冰就把汇款是山东寄来的思考告诉了蝶姿。

在这之前,蝶姿的哥哥,琴剑就对她说过千万不能把实情告诉蓝冰,这样会不好。为了遵守对哥哥的诺言,蝶姿故意装着不知道的样子,还说:“不会吧!你山东又没认识的人,怎会从山东给你寄钱呢?肯定是你弄错了,或者人家故意打了山东的地址让你不知道。这都有可能。”

蓝冰:“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汇款单上明明就写着山东烟台,应该还是那寄来的,只是不知是谁寄的,这个人应该了解我一些情况,否则他为何只寄我而不寄给你呢?”

“你这人真有意思,谁叫你的学习成绩这么好,又是美女,为人又这么好,不给你寄那给谁寄呢?” 蝶姿说。

“你这人就会奚落人,算了不给你说了。我总会想办法找出这个神秘的人。”蓝冰说。

“同志,算了吧!还是抓紧利用时间多做一些有意思的事吧!管他谁寄的呢?用了再说,等往后有机会再还不迟。” 蝶姿说。

“可我认为这事也是很有意思啊!做好事还不留名。”蓝冰说。

“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找就怎么找吧,只是别误了学习就行。” 蝶姿说。

本来蓝冰对蝶姿说就是想她帮着一起想想办法,却没成想蝶姿反而是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所以蓝冰也不想说什么了!她想求人还是不如靠自己边寻找边发现。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不停的向前流逝,蓝冰通过发奋学习,不仅学习成绩一直保持在全年级的前三名,每期还拿奖学金。至于那个叫琴心剑胆的汇款人,蓝冰还是不知道他是谁。不过在一次同学的聚会上,蓝冰从其她同学那里得知一个很为惊讶又很为惊喜的消息。蝶姿唯一的哥哥好像是在山东当兵,到底在哪里?那同学也不为知了。

第二天,蓝冰就问蝶姿:“你是不是有一个哥。”

“你问这干嘛?你不是知道吗?” 蝶姿感到有些意外。

“对,我是知道。你不是说他在你上大学的那一年去当兵了吗?”

“啊!是呀!是当兵了呀!你问这干嘛?”

“我只是随便问问。没其它意思。”

“哦!” 蝶姿还是感到有些吃惊。

后来,蝶姿把这件事在信里面给哥哥琴剑说了。琴剑告诉她要稳住,会没事的。

平时蝶姿很少写信的,所以很少收到来信。一次,蓝冰却给蝶姿捎了一封信。这只是一封很普通的信,和其它信也一样,唯一让蓝冰感到有些不敢相信是来信的邮戳地址与每次寄汇款的邮戳是一样的。

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一瞬间蓝冰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为了不让蝶姿引起怀疑,蓝冰故意将信让其她同学转交给蝶姿。而蝶姿收到信的第一反应就是问信有没有被蓝冰看见,这一问使同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感觉自己问得有些离谱的蝶姿又赶紧说没事没事。

蓝冰也真能沉得住气,过了大概一个月时间。一天,她突然对蝶姿说:“你把你哥部队的地址告诉一下,我想问一问有关部队的一些事情。”

“这样不好吧!我哥说部队一切东西都是保密的,你问他什么肯定什么也不会说,别说你了,就连我的问题他一概拒绝回答。”

“没事的,如果他不肯说,那我就和你哥交个笔友好了,反正现在学习也不是很紧张。这样行吧!不会姐妹问你要地址你都不会不给吧!”

“好吧!我得征求一下我哥的意见,如果他同意我肯定赞成。这样行吗?”

“行。”

在电话里,蝶姿把蓝冰这个请求如实告诉了哥。琴剑说:“既然她想和哥交笔友那就把地址给她吧!否则她会更怀疑。”

当蝶姿亲自将哥哥部队的地址给她后,蓝冰脸上虽然啥也没表现,可内心里她已非常清楚那个叫琴心剑胆的汇款人是谁了。而此时,琴剑也预感到了什么。

这封信该怎么写?蓝冰的心里已经是胸有成竹。

琴剑:

你好!

突然给你写信实在有些冒昧。我是你妹妹蝶姿的同学,也是她的好姐妹。平时从蝶姿那里得知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军人,也是一个很称职的哥哥。说句心里话,我很羡慕蝶姿。同时,我也分享着她所有的幸福。当然,在这里我也要感谢你,是你们放弃了本应在自己青春年华里该拥有的东西却守候一片绿色,将自己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祖国和人民,也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坚强的钢铁长城做后盾,才有了我们的安宁生活,才有了我们安心的学习,所以,我要感谢你们。在我的心目中,你们永远都是那么的神圣,那么的神奇,那么的神秘。对你们,我是一颗虔诚的心。另外,我还要感谢你的是,从蝶姿那里我感受到了你是一个很有上进心,很有责任心,很有行善心的军人。你对生活的态度,对人生的看法,以及对事物的见解都值得我去学习,这也是我从蝶姿那儿感受到的,你的这些也深深地影响了我。让我明白了怎样做人?做一个怎样的人?什么才是我需要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让我知道了人生在世,不仅仅是为了追求而活,更应为创造而生,就像你所说,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总想着这个社会给予了自己什么?自己向这个社会索取了什么?而是要想着人这一生能给这个社会创造多少正面价值。哪怕像鲁迅那样写一篇文章给人一种启迪,这既是一个人实现了自我价值,同时,也给这个世界上创造了正面价值。这个社会之所以能够不断的进取,发展,正是因为有爱迪生发明了电灯,爱因斯坦发现相对论等等诸多给这个社会创造正面价值远远大于他向这个社会索取的人的存在,这个社会才能不断的发展进步。

所以,我想我通过与你的书信联系肯定能学到更多东西。也盼你能多多指点!搁笔!

祝好!蓝冰。

蓝冰写完信后又反复检查了两遍。然后准备投递。虽然信里面未提寄钱一事,但她还是担心会让蝶姿引起怀疑。为此,还特意请蝶姿看一下这么写合适不?当然,蓝冰这样写也不会引起蝶姿太多的思考。

蓝冰的来信是在一个周末的上午飘到琴剑窗前的,那伙儿他正在看《欧阳海之歌》。

说句实话,琴剑收到信的那一刻心情有些忐忑。他没想到蓝冰这么快就寄来了信,他也不知蓝冰在信里怎么说?最担心的是怕蓝冰问起汇款一事。但他没想到的是,蓝冰在信上并未提到此事,这让琴剑心里的紧张情绪稍为放松了些。

面对蓝冰的来信,琴剑一直在思考。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给蓝冰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妹什么都跟蓝冰说了。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个汇款的人?琴剑猜想蓝冰应该知道了,从地址上的山东烟台,琴心剑胆的化名,这已足足说明了事实的真相。蓝冰没有点破想必有她的理由和想法,既然如此,自己就更没有必要去说清了。在回信中琴剑写到。

蓝冰:

你好!

收到你的来信既高兴也感动。高兴的是我直线加方块的生活由于你信的到来而增添了新的生机和颜色;感动的是你能如此深刻理解我们军人真是难得可贵。

怎么说呢?我感觉军人没你说的那么伟大和神圣吧!我们只是完成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所以我们做的任何一件事情也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既然来到军营,就得承担起一名军人的责任,就得干好本职工作;至于你所说把青春年华奉献给了祖国和人民,我本人感到有些不敢担,其实每个人的青春年华都不会因为从事某项工作和某项职业而会永恒;这也就是说,所有的人的所有青春年华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流逝;真正能说明青春年华的往往不是青春年华本身的长短,而是在拥有青春年华的时间里做出多少体现青春年华价值的事情,我觉得这样的青春年华才是最美的。

我们作为年轻群体的一员,不管在哪里?做什么?都应该对得起自己的青春年华,这样才会对祖国对人民负责。就像雷锋同志那样,哪怕是一颗小小的螺丝钉,我也应该发挥它最大的光芒才是。所以我一直喜欢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做人应该有一份光发一份热。在此,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利用好学校时光,努力学习,不断进取,随时恭候你的好消息。另外,平时要注意身体,晚上学习不要太晚,保持正常的饮食规律,早上要准时就餐,切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代向我妹问好!祝天天开心,事事顺心!琴剑。

总体来说琴剑的回信是比较简洁的。只是有针对性的回答和阐述了一些自己的观念。即便是想写一点更深刻的东西,琴剑考虑了还是不写为妥,毕竟是第一次通信。

收到琴剑来信的那一刻,蓝冰的心被激动所包容。说句实话,自从自己的信发出以后,她一直在等待、盼望琴剑的来信。当真正收到信后,并没有迫不急待的打开,而是待自己的心稍平静后才小心翼翼地用小剪刀拆开。样子很认真,很专注。虽然这是自己第一次收到琴剑的来信,但她却觉得特别亲切,自然,就好像她们此时已是老朋友了。尤其是琴剑来信最后几句体贴入微的关候,更是让蓝冰感动不已。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家人经常这样细心的关心或问候自己已外,琴剑是第一个关心自己的人。看到这里,蓝冰的喉咙里突然有一股什么东西往外涌,感觉酸酸的,甜甜的,就连她的眼睛都湿润了,不知为什么?蓝冰有点想哭,可又有一点哭不出来。久久地捧着琴剑的来信,整个人好像被陶醉了,入迷了。她的脑子想象着琴剑的样子。还别说,虽然蓝冰与蝶姿交往这么久了,却一次也没问她看一下琴剑的照片。想到这里,蓝冰就去找蝶姿。

这个蝶姿,这个疯丫头,跑哪里去了呢?刚才还在这,这会儿就不见了。整个校园里都没有她的影子。这是蓝冰从来都没有过的,从来都没这么强烈的找蝶姿。找了一大圈,才从同学那儿得到消息,蝶姿到理工大学找同学去了。

唉!那就先回信吧!

回信,写什么呢?拿起笔,蓝冰又不知从何下手?

坐在宿舍办公桌前的蓝冰样子很纯静,双手托着下额,目光聚焦在窗前那盆盛开的丁香花前。蓝冰很喜欢丁香花,喜欢它那种稍带点忧郁的颜色,喜欢它那种悄悄开放的感觉。这盆丁香花是一个追她的小男生送的。看着看着,蓝冰嘴角里露出了一丝笑,那样子就像一朵盛开的丁香花。

一瞬间,蓝冰来了灵感,在信中她这样写到:

琴剑:

你信如面!

展信祝工作顺利,心想事成。收到你的来信非常高兴,也很为激动。真的,我好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严格地说,这也是一种不曾拥有过的心情。

你的来信我是用心去读的,看了好多遍,如果在这之前我所了解的你是一名优秀的军人,那么现在我更能发现你不仅仅如此,你还是一个好哥哥,一个好男孩,对待妹妹如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朋友如初夏般的温馨。

在我的生命里,我曾经一直喜欢两种颜色。一种是蓝色,一种是绿色。虽然过去很多人用很多文字来形容各种颜色,可我自己却对这两种颜色有着不同的看法。我想蓝色应该是一种深雅的颜色,给人一种纯洁、纯静、纯美,执着永恒的印象,那是生命中最真实的颜色。而绿色,是一种生命、生气、生机的象征,我喜欢绿色不仅是因为已逝的父亲当过兵,从小背着一个绿色的军用书包的我,更认为绿色是一种责任,一种使命,一种光荣。因为我的成长一直是绿色在激励我鼓舞我。所以我对这两种颜色情有独钟。你呢?你喜欢什么颜色。

……

琴剑平时除了按部就班的工作训练,就是盼望自己能够早一点当上班长,成为步兵团最优秀的班长。但自从与蓝冰通信后这种愿望更加强烈。同时,他每天还盼望着蓝冰的回信,琴剑每天都生活在希望里。等待是熬人的,也是幸福的。

信是他抱着钢枪在训练场上遐想的时候,一封清秀绢丽的来信被文书巧妙的插在了钢枪上。看到琴剑来信了,同班的战友们都为他欢呼雀跃,一个个抢着要看信,还有战友要他请客。因为从来信的字体上看完全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女姑娘的来信。

琴剑大声吼到:“同志们呐,真是大惊小怪,这是我妹的来信,难道你们不知道我的亲妹妹在那所大学上学吗?真是的。请客就请客嘛!信总得让我先看吧!”

“不行。”“不给。”“不算数。”“兑现再说。”一边是战友们吆喝着。军人来信就是这样的,否则谁也不会说“新兵信多,老兵事多。”

蓝冰:

你好!

怀着相同的心情收到,阅读你的来信。看信的时候是一种幸福的感觉,回味的时候给我一种无穷的力量,作为士兵,她不断地激励我向前冲……

因为我的信给你带去了好的心情,我也感到很欣慰。说句实话,我有些自惭不如。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当一个称职的哥哥那都是我追求的目标,我也会尽力而为。其实,从我妹那和你信上都能感受到你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女孩子。勇敢的面对困难,接受困难,并战胜困难,勤奋学习,发奋图强,仅些一点就很值得我去学习。

至于颜色,我的生命就是绿色的结合体,我的生活环境就是一遍绿色,她是我生命的颜色,所以我对绿色的认识和喜好是不一般的深刻,想必我对绿色的看法你应有同感吧!而蓝色是一种伴随着我成长的颜色,我从小生活在张家港,那里的天是那么的蓝,那里海也是那么的蓝;从小我就喜欢蓝颜色,只有在蓝颜色的世界里我才感受到什么是清澈,什么是纯净,什么是简单;当兵后,烟台的天、烟台的海和我老家差不多。如果说绿色是我梦中的颜色,那么蓝色则是我生活中的颜色,两种颜色我都喜欢,谁与谁我都离不开。作为军人,我更应该履行好自己的义务和职责,保护好这些颜色的一片安宁。

……

在后来的日子里,一封封饱含着双方所有情感的来信一次次注入对方的心田里。两颗年轻的心除了对信的盼望和等待,更多的是对对方的牵挂和祝福,毕竟,他们已悄悄地爱上了彼此。

四年大学生活让蓝冰收获很多。毕业后,她在北京海淀一家大型上市公司上班。公司离母校不远,这里的环境也比较熟悉,一有空同学们就在一起聚会。蓝冰已打算好了,与琴剑见面时再把钱还给他。而蝶姿去了大连的一家外企上班。

四年的军旅已让琴剑成为了一个成熟的男子汉,他当上了步兵团“硬骨头连”的班长,多次被评为优秀士兵,还荣立三等功一次。平时他利用业余时间参加法律本科自学考试,等退伍后他打算自己去找工作,至于未念完的大学就不准备复学了。因为明年退伍前法律本科就将全部考完。

退伍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北京看蓝冰,琴剑心里想。

然而,就在琴剑临退伍前蓝冰的计划有所改变。她说:“琴剑,公司决定派我去浙江宁波负责一个合做项目的开发,时间大约一年。”

琴剑说:“怎么会这样呢?”

“公司安排很突然,连我也没有心里准备,要不你先在烟台找份工作,等我回北京后你再来北京。”

“要不你先来部队我们见一面吧!”

“我也想,只是没时间了,明天我就得去浙江。”

“那既然是这样,你自己多注意点,我会想你的。”

“剑,我爱你,对不起了。”

“亲爱的,我也爱你,放心去吧!”

本来说得好好的,结果计划不如变化快。琴剑退伍后在烟台一个战友的介绍下找了一份工作。尽管琴剑与蓝冰因为工作原因没有见面,但他们都是深爱着对方,这一小插曲影响不了什么。还是那句话——只要感情不滑坡,理解就比误会多。

一切似乎因为充满希望而变得那么美好。这次,琴剑已与蓝冰商量好,琴剑准备辞退工作去浙江给蓝冰过生日,然后再一起回北京。

就在还有半个来月的时候,琴剑多次给蓝冰的手机打电话都是关机,这让琴剑心里感到很不安,他感到有些不祥的兆头。991120时候,他收到了蓝冰的一条信息。蓝冰说要他把她忘了,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这让琴剑感到莫明其妙。琴剑怎么打电话都打不通,再过7天就是蓝冰的生日,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发这样的信息。本来琴剑打算23日辞退工作坐火车去浙江。这么一来,让琴剑有些犹豫。而恰巧这几天公司事忙,老总要琴剑再出一趟差。曾经也是军人的老总对琴剑一直比较器重,因为蓝冰的信息,准备23日辞职的琴剑却没说出口,他没过多思考就答应了出差。至于去蓝冰那,等出完差后再说。如果不是蓝冰那条信息,他23日就在去浙江的火车上了。

然而,991124琴剑乘坐的“大舜号”客货混装船上,琴剑为救助其他乘客,自己却永远和深蓝色的大海永恒了。

当后来,蓝冰从蝶姿那儿得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痛不欲生,雪上加霜,后悔不已。因为她在一次外出办事的途中出了车祸,双腿高位截肢,这也是琴剑连续半个多月打不通电话,蓝冰给琴剑发信息的原因。而此时,蓝冰更多的是内疚与自责,如果自己不给琴剑发信息,如果琴剑如期上车,那么,那么,不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吗?

……

听完蓝冰仙子的故事。忧郁王子(银坤)久久地沉默。此时,他不知道该对蓝冰仙子说点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蓝冰仙子。他只是在发送的空格里打上“我明白了”四个字。然后点击发送。

蓝冰仙子:“当初与你在网上相识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因你是军人,二是因为你也在山东当兵。我们下次再聊吧!我最终还是犯了一个错误,我应该把快乐的事与你一起分享。”然后,蓝冰就下线了。

再后来,银坤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发现蓝冰上线。

本来心情一直比较郁闷的银坤听了蓝冰的故事后,心里更多了一份感慨,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蓝冰。好久银坤没有这样的心情了,这样的心情很平静,很安祥。在后来的报社实习也基本上是在这样一种心情状态下完成的。

 

 

军校毕业后,银坤被分配到了吉林榆树的一个部队的宣传部门工作。到了这个新环境,他的心情有了一些好转,尤其是刚毕业期间,不断的下连队采访,写稿,投稿,一时间在《解放军报》、《前进报》等一些军地报刊杂志上发表了不少作品,受到了各级领导的一致好评。闲暇之余写的一些散文和小说也发表了。为此,他军校毕业后整两年都没有休过探亲假。领导和同事们劝他休假,他总是说自己没什么成绩,不好意思回家。其实他不回家是因为一踏进故乡的土地,他就会想起灵鹃和另外一个叫逸花的女孩子。而想起这两个女孩又都是他的痛,所以,还不如不回去。

今年年底,因为新闻宣传工作特别出色,在《解放军报》还发一个头版头条,师党委给他荣立了一次二等功。单位主任特批他休假。领导主动送假,银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回到老家河北唐山后,家里没呆多久,几个过去在军校关系特别不错的战友让他去广州玩。刚好银坤也出去散散心。令银坤没想到的是,在广州,他见到了逸花。

一想起逸花,银坤就止不住的回忆。

那还是他们上高中的时候,银坤与逸花在同一个学校,逸花比银坤高一年级。如果那时不是银坤这么腼腆,又比逸花低一个年级;如果不是逸花那么害羞,又比银坤高一个年级;也许,整个故事的过程都将是另外一个时空里所发生的事情。然而,这是银坤感到遗憾的一件事情,也是银坤当时没想到的事情。

学生时代的逸花和银坤都是忠实的文学爱好者,也是校刊《海蓝蓝》的忠实读者和作者。银坤投稿的时候都是用笔名“凌空扬”,虽然他在《海蓝蓝》发表的东西不多,但每发表一篇都能引起喜欢《海蓝蓝》的读者的关注,所以许多同学都想知道这个“凌空扬”到底是谁?而逸花那时候已是《海蓝蓝》的大腕级人物。对于“凌空扬”的出现,她似乎也在关心,但她同样不知“凌空扬”是谁。而凌空扬银坤早就知道逸花是《海蓝蓝》的高级写手,从心里比较佩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相识而已。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虽然在一个空间里相行,却未相遇,尽管有《海蓝蓝》这个支点,但不相称的相交同样不能使他俩相识。

一次,学校组织高中部的学生郊游。在郊游的过程中,逸花拾到了一块手表,那是一块运动手表,颜色是黑色的单历手表。手表是谁的呢?当时银坤在一个山泉边洗脸的时候把手表摘下来就放在了井边,结果洗完脸就忘了。直到同学们全部从郊外返回学校,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表不见了。手表丢了后他又埋怨自己玩的太开心了。

逸花回到学校后,由于《海蓝蓝》编辑部与她约了一篇稿子,她就忙着写稿去了,结果到了第三天她才想起自己捡到了一块黑色的运动手表。

第四天,逸花在学校的墙报写通知的地方写下了这样一条通知“本人拾黑色运动手表一块”。因为丢了心爱的手表,银坤这几天一直无精打采。连吃饭也叫同学帮他打回来,当然,他得到的消息也是同学告诉的。刚开始他还不相信,硬是连着好几个同学对他说后,他才将信将疑。于是银坤就亲自下楼去看,结果同样是让他失望,因为逸花忘记了留下联系方法,等于银坤还是找不到手表。银坤又郁闷了一天。

也许是逸花自己发现了,也许是她想怎么还没人来领东西。称开饭的时候她去看有没有人在通知榜下等待。后来才发现自己忘记留下联系方法了,她又赶紧把高(三)58班逸花留下了。

当银坤再一次看到通知的时候,已到吃晚饭的时候了。吃过饭,银坤就去高(三)58班找逸花。手表丢了竟然会让逸花捡到?真是无巧不成书,银坤似乎有些不敢想象,因为他一直想认识逸花却苦于没有机会,这次没成想机会却送上门来。听老一点同学说逸花可是学校的校花一朵。尽管是银坤的手表丢了,尽管银坤是去领手表,他却有些紧张。

当银坤来到高(三)58班的时候,因为是晚饭后,教室里人不多。有一个女孩子的背影正在看《海蓝蓝》。凭直觉,银坤觉得她就是逸花。

“请问一下你是逸花老前辈吗?”银坤问。

“老前辈?我很老吗?”

“不、不、不,我感觉你比我早一年级,所以这样称呼。”

“女孩子不喜欢别人说自己老。”

“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好吧!不知者不为怪也。你找逸花有何贵干?”

“我,我,我的手表是她捡了。”

“你的手表什么样的?什么时候丢的?丢在哪里?”

“黑色的,运动手表,大概、大概丢在郊游的地方了。”

“哦,给你吧!”

“太感谢了,请问你就是逸花吗?”

“对啊!值得怀疑吗?”

“不、不、不,我只是想认识你一下,我很喜欢你写的文章。”

“你喜欢看《海蓝蓝》吗?”

“对,我也喜欢给它投稿。”

“发表过吗?”

“发过一些,不多。”

“哦!那你叫,叫?”

“我叫银坤,平时用‘凌空扬’笔名。”

“哦!你就是‘凌空扬’啊!早知道,但没想到你就是。真是巧了,这段时间好像你没写什么东西。”

“谢谢关心,这段时间我的事稍微多一点。一直想写来着。”

“有时间你可以多练习写点东西,你的文笔挺好的,我们几个都很看中你,你的文字很有特点,有个性,像一股清泉缓缓流进读者的心田。”

“过讲了。我还不行,还得多向你们学习。”

“不敢当,不敢当,往后有时间多交流交流吧!”

“好,那真是非常感谢了。”

自离开高(三)58班后,银坤一路带着含苞欲放的笑容回到班里的。同学们对他的笑感到有些莫明其妙。都问他趟上什么好事了。关系熟点的男同学就问他手表是不是真被校花逸花捡到了?

哪里?没有的事,什么校花?不知道。捡到东西物归原主还不很正常吗?看你们大惊小怪的,没出息。

认识逸花对于银坤来说的确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这种高兴是他发自内心的。这不仅是因为他认识了校花,更是因为他们都爱好文学,都爱写稿,往后可以直接联系沟通了。

在与逸花交往的大半年时间里,银坤留给逸花的印象也特别不错,毕竟相互间有太多的共鸣了,如果不是因为学习的紧张,对感情的朦胧,逸花对银坤是会产生了另一种情愫的。而银坤就彻底的喜欢上了逸花,只是他一直没好意思说出口,不知该如何表达而已。以至待逸花高考离校后也没能把自己对她的爱和喜欢向她表白。所以,在往后的日子里银坤一直有一种遗憾。

这次来广州能见到逸花,实在让银坤深为感动,只不过此时的逸花已是孩子她妈了。

得到逸花也在广州的消息完全是一次巧合。

银坤到广州后,战友们特别安排他在一家家乡菜馆吃饭。席间,旁边的一个桌上有两个老乡用家乡话在交流,银坤刚从北方来到南方,听到乡音感到非常亲切,就上前与他们打了一下招呼。一打招呼才知道他们是一个学校毕业的,还是校友,而那两个老乡正好与逸花是同一届,所以老乡们在一起就说开了,接着银坤就顺便打听了一下逸花的情况,并迅速记下了逸花的联系方法。

回到部队招待所后,银坤辗转反侧睡不着,他在是否给逸花打电话的考虑上犹豫不决。从心里上、感情上讲,都非常想给逸花打电话,可每次在手机上拨完逸花的号码后又删除了,他觉得这样又不妥,一来这么多年都未联系过,突然联系还不知道人家记不记得自己;另外晚上也不早了,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休息。虽然银坤是这样理性的思考,可还是特别想给她打电话,他脑子里有点乱,逸花的电话号码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记得滚瓜烂熟。

到底打还是不打?银坤下意识地从钱包里摸出了一枚硬币。就让硬币来决定吧!当摇晃后的硬币正面朝上时,银坤没有再想什么,将早已拨好的号码立即重拨了一遍。

“喂!你找谁啊?”一个稍有睡意的声音让银坤感到很惊喜。

“请问你是逸花吗?”银坤小心地问。

“哦!你是谁呀?”

“我是河北的银坤。曾是《海蓝蓝》的‘凌空扬’。”

“不会吧!你不是当兵去了吗?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说来话长,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里呀!你呢?”

“我在广州。”

“在广州?不会吧!”

“真的,这次我来战友这玩。你在哪里呢?”

“我在东浦。”

“我在天河石牌。”

“你到我家来玩吧!”

“现在?”

“可以。”

“现在有些太晚了吧!都12点多了。”

“从天河石牌到东浦挺快的,你没事的话就来吧!我还没睡。”

“行,我看看吧!”

“那你看看吧!我等你电话。”

“好。”

放下电话后,银坤就给战友打电话说去看一个朋友。战友问他需不需陪同一起去?银坤说不用了,没事的。

当银坤打车来到东浦逸花的住处后,逸花已在楼下等着了。看着逸花的样子,银坤的心里顿是百感交集,他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紧张,还有点不知所措。眼前的逸花就是昔日的逸花?银坤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逸花除了头发比过去长了些,脸上清瘦些,其它并没有多大变化,还像个小姑娘。

看着银坤。逸花的心情同样有些情不自禁。她真的有些不敢想象,不敢相信银坤会出现,更不敢相信眼前的银坤是真的。足足对视了好一阵,逸花才想起说:“走吧!”不过说话的时候还是那么自然。

“哦!你家就住在这里。”

“对啊!”

然后,从一楼走到二楼,两个人都是沉默,好像双方都想说点什么,可又都不知从何说起。

房子很大,东西也很齐全,就是显得有些过分的安静。

逸花说:“小孩在睡觉。”

“他呢?”

“嘿嘿!”逸花是笑非笑。

“逸花,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我啊!以阳光为伍,以星光做伴,就这么过的。你呢?”

“毕业后就参军了,一直都在部队,一直都这样,直线加方块。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部队工作的性质决定了我们心灵的空虚只能用寂寞来填补,身体的空虚只能用工作来充实。”

“还是你们在部队好,简单,单纯,不像地方社会,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什么样的生活最终都是那么一回事。”

“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感觉你好像有些心事。”

“唉!我啊!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银坤坐在长沙发上,逸花坐在单人沙发上,茶几上一盘盛开的水仙花好像在静听着他们的倾诉。

逸花当年没有考上心仪的大学,考分只上了专科线,一气之下,南下广州。

刚开始她在广东中山市的一个模具厂上班,在那呆了一年后又去了东莞的一个大型鞋厂当厂报的编辑,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认识了一个做橡胶生意的老板。不管在哪里,追求逸花的男孩子都很多,只是这些男孩子几乎没有她看得上的;再说,她也想到南方多挣些钱再说,她总相信凭自身条件有一个好的感情归宿肯定没问题的。所以孤傲的逸花一直拒他们于千里之外,直至在鞋厂编辑部遇到他。

虽然同样是他追求逸花,但这次逸花却接受了。因为他身上不仅有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同时也有一种儒商的气质,很快,没有一点恋爱经历的逸花就被他的糖言蜜语包围了。

两人还未结婚,逸花就怀上了孩子,而她对他真正的了解并不太多,最后发现他已是有妻之夫时,现在的孩子月琊也来到人世。

他此时已改往日的微笑和细心,对是否与前妻离婚一事抱以回避的态度。逸花越是逼得紧,他越是离逸花远了,这不,给了逸花母女一栋房子和一笔足够她们生活的钱之后,再也不露面了。

说着说着,逸花就哭了。见此景,银坤赶紧过去扶着她,逸花扒在银坤的肩头哭得更厉害了。

银坤安慰她别哭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要重新面对生活,重新树立信心,每天的阳光都是新的,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了不起的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世事难免有选择不如意的时候,因为在成长,因为是第一次,错了就错了,重要的不是将错而错,这样只是对自己的一种不负责,对生命的一种自暴自弃,别人不会善待自己的时候一定要学会自己善待自己……

银坤紧握着逸花的手,逸花也紧紧抱着银坤。逸花说:“我真的对不起你,那时在学校你对我那么好。”

“说句心里话,我那时真的很喜欢你,认为能和你说一句话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当然,我现在依然喜欢你。真的,逸花,不管怎样我都会喜欢你,毕竟你是第一个走进我心田的女孩子。”

“算了,什么都别说了,而我那时却傻乎乎的不知道你会这么喜欢我。唉!都怪我。”

“逸花,现在我们不见面了吗?我们不都还是很年轻吗?”

“不,不一样了,我现在、现在,唉!都是这个样子了。”

“逸花,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永远都是我心目中最漂亮的逸花。”

“阿坤,你这么说让我心里好感动,真得。”

在长沙发上,在水仙花旁边,在幽静的卧室里,银坤和逸花这对曾经深爱着《海蓝蓝》,互相心仪的,却没有恋爱的恋人就像飘漾在海上的两叶小舟相依相畏,那么的安祥,纯真,自然。接着,逸花失落的泪水逐渐变成幸福的泪水与银坤火热的汗水相互交溶——那是一种生命的快感,一种生命的瞬间。

生命只有一次,长度与深度虽不然成正比,但拥有的与失去的都是由一个瞬间接着另一个瞬间链接而成。渴望的状态只是等待的一种形式,创造瞬间,把握瞬间,分享瞬间才是对生命的真正诠释。

——忧郁王子

在自己的电脑上,银坤写上又一次回忆的思索——那是历经岁月漂洗过后的颜色,那是经历时光过滤后的感慨。

往往瞬息之间改变生命。

——蓝冰仙子

这是银坤出事前蓝冰留给银坤的一句话,银坤将这句话复制到了自己的电脑上。

那一天,银坤急着去报社送一组图片新闻。在回部队的路上,一身军装的他和其他乘客一起随着客车踩着积雪滑下了山去。

银坤苏醒后,鲜血已染红了他绿色的军装。待抢救完乘客,流血过多的他在去医院的急救车上,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逸花,灵鹃,蓝冰仙子那一个个曾经、现在都让他为之感动的生命。一瞬间,银坤的脸上溢出了迷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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