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就像郁达夫在《故都的秋》所描绘的那样,总是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那黄透的银杏叶儿只在风中旋了几圈,便转眼间“满城尽带黄金甲”。
吕思奋的眉头就像秋天的狗尾巴草,矗在北京城头极目远眺熟悉的方向。故乡,又一次从他心头走向眼帘。
吕思奋是湖南人,用十年时间把自己种在了北京的土壤里。如梭岁月从指间划过四季,孩子核林也已四岁,但一次也没有回过老家。亲人们很想看看核林的样子,爷爷奶奶好想抱一抱、亲一亲她。
吕思奋看着窗外义无反顾的归根落叶,心里想着应该让核林走进家乡,见一见那块温暖的土地和那些血脉相连的亲人。他终于下定决心,请几天假,带核林回老家看看。可是,核林并不愿意回去,还搬出姥姥、姥爷的话做挡箭牌:“姥姥、姥爷说湖南的秋天不好玩,我不回去。”
“谁说湖南的秋天不好玩呀,北京的秋天才不好玩呢!沙尘说来就来。湖南的树叶现在都还是绿的,漫山遍野是黄彤彤的果子……”吕思奋把湖南的秋天,用他能够想到的,极其有限的华丽词汇描绘了一遍。核林从最初的抵触,到越听越入迷,最后毅然同意启程回老家。
其实,自打有了核林,吕思奋就盘算着带核林回趟老家,可一晃四年过去了,也未能成行。因此,老家的亲人们对他这位北京姑爷早已有些小小的看法。
核林是姥姥和姥爷带大的,她特别依赖他们。之前几次,吕思奋跟岳父母商量带核林回老家的事,都被两位老人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每每如此,吕思奋的心情都要比北京的秋天还凉。
这回,两位老人同样有些不悦。核林的姥姥说:“这大变天的季节把孩子带到湖南去,路上有什么不顺怎么办?”
面对岳母的质疑,吕思奋只能耐心解释,反复劝慰。在他的努力下,两位老人终于默许了。
长长的火车上,核林并不关心旅客们的言语和姿态,她在乎的是要等多久才能见到湖南的秋天?
核林用脸紧贴着车窗,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吕思奋看在眼里,心里满是喜悦与欣慰。说实话,核林只有每天去幼儿园的路上才能略微看到一点外界的风景,剩下的就是钢筋与混凝土。平时几乎与姥姥、姥爷寸步不离。而吕思奋与妻子平时上班也忙得不可开交,有时要一周才能见上孩子一面。
看了好一会儿,可核林却没有一点倦意,在车厢里走来走去,这儿看看,那儿瞧睢。看着看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到座位。向着吕思奋问道:“爸爸,你不是说上了火车就能看到湖南的秋天吗?”
“乖女儿,要想看到湖南的秋天,首先要有耐心。那么漂亮的秋天,哪能那么容易就见到呢?”
一想到就要见到美丽的秋天,核林心里就美滋滋的。可天都黑了,核林依然没能看到湖南的秋天。她开始有些躁动不安了,又趴到吕思奋的腿上问道:“爸爸,天都黑了,怎么还没有看见湖南的秋天呢?”
“乖女儿,天黑了看不见,等明天天一亮就会见到了。”
“真的吗?!我们这列火车是开往什么地方的呢?”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当然是开往秋天呀。”
夜色越来越浓,核林倒在吕思奋身上睡着了,脸上不时露出一丝笑容,像是正在梦回湖南秋天。看着核林那张纯真而可爱的小脸,吕思奋的心被揉碎在山间皎洁的月光里。
一觉醒来,火车早已驰骋在湖南的大地上了。核林睁开眼,只见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绿和黄,兴奋地叫醒吕思奋,并惊讶地问道:“爸爸,那就是湖南的秋天吗?”。
睡眼惺忪的吕思奋被核林惊讶而激动的心情感染,眼睛立马变得雪亮,欣喜地指着山边边的一座小村庄说:“乖女儿,那就是我们要去的秋天,那里挂满了金色的果子,还有日夜都在期盼着我们回家的爷爷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