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湘缘

血，此时已在林彬的额前和脸上凝结。待他艰难的从东风140汽车的驾驶室里挣扎着爬出来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车掉沟里了。她呢？林彬的第一意识是半路搭车的她不见了。林彬赶紧提着应急手电寻找，不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找遍了汽车四周，任由林彬怎么喊，都没有她的影子显现。

她去哪儿呢？莫非走了？这黑灯瞎火的她会去哪呢？一直等到晨光一线，林彬也没有发现她，可能她真的走了。这时林彬才想起在反光镜前照一下自己。镜子里，自己的头发都拈在了一起，额前、脸上的血的颜色都很深。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翻车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时，林彬才隐隐约约想起昨天夜里的经历。

这是林彬第一次单车执行紧急运输任务，本来有带车干部，但他在经过家门口的时候说家里有事就下车了。带车干部说：“林彬，你一个人缓点开，回部队也是晚上到达，明天我一早就回来了。不要对别人说我在家，知道吗？”

“知道了。”

从蓬莱到部队驻地王庄一路不是很好走，林彬开车小心翼翼，不敢掉以轻心。东风140在他手里比较听话，行驶得也很顺畅。

就在汽车行经一个村口时，前面有一个人影从苹果园里窜出来，这让林彬有些不知所措，他紧急刹车后才看清，是一个穿红颜色羽绒服的女子，她正向林彬招手。林彬按了几下喇叭，那女子不但没走开，反而向车头这边走来。虽然林彬经常在这条路上行车，夜里遇人也不少，但从来没有人向他招手，因为他是军车。

她想做什么？林彬有些警惕。

林彬刚才思考，那女子已在敲副驾驶座那边的窗玻璃。女子说：“解放军同志，我娘家出事了，我得赶紧回去，能顺便搭一下车吗？我娘家离你们部队不远。”

“我们这是军车，执行紧急任务。”林彬解释。

“没事的，你行行好吧！我真有急事。”女子又说。

“部队有规定不准随便搭人。” 林彬说。

“没事的，我真的有事，要不就不会为难你了。”

“这样不好的，大姐，你不要给我出难题。”

“我实在没办法，就让我坐坐吧！我求你了。家里有急事，这么晚了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听到那女子说“求”字了，林彬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那好吧！你就上来吧！”

借着刚打开的驾驶室灯光，林彬发现这个女子也就二十岁来岁，很漂亮，不过，脸上好像有流泪的痕迹。

刚开始，驾驶室里一片沉默，没什么异样。

车大概行驶了一公里左右，那女子主动搭话了。她说：“我本来叫莺儿，可平时大家叫我莺子，你还是叫我莺儿吧！我喜欢别人叫我莺儿，邹子奎也叫我莺儿。对了，你不知道邹子奎是谁吧？我告诉你好了，他是我刚结婚的丈夫。每当别人叫我莺儿的时候我都会感到特别亲切，感到自己还是个孩子，是孩子呢！就有人疼，可惜我现在不是孩子了，也就没人疼了。”

汽车兵有规定，部队也有规定，驾驶员开车的时候是不能随便讲话的。林彬出于礼貌只是嗯了一下。

没过多久，那个叫莺儿的女子又讲了：“其实我年纪不大，你发现了吧！我真的年纪不大，我曾经更年轻，大家都说我好可爱，你发现了吗？你觉得我年纪大吗？”

“对！不大。”林彬答到。

莺儿又说：“别看我现在不大，其实我过去更小，好多人好多人都喜欢我，真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我的好同学刘美平，她跟我关系最好了；还有我刚结婚的丈夫邹子奎的战友也都这么说。”这个叫莺儿的女子说着说着就笑了，但笑声并不灿烂。

“哦！”林彬出于礼貌地哼了一下。

“算了，说这些你也听不懂，大家都说我讲话有时听不大懂，你肯定也会这么认为。不过我是个好人，真的，我很好的，爸爸妈妈从小就告诉我要做一个好人；所以我对刚结婚的丈夫邹子奎更好；我把什么都给他了，把心也给他了，他也说他爱我，但他又说过去更爱我，现在说不出来了。一听他说现在不怎么爱我心里就好难受。” 只听这个叫莺儿的女子说着说着就抽涕开了。

“唉！不要这样，他会依然爱你的。”林彬安慰她。

“他不会爱我了，他再也不会爱我了，他永远也不会爱我了。这点我知道，要不，我就不会一个人搭你的车，要不他就会喊我回家的。”那个叫莺儿的女子认真地说着。

“哦！”林彬担心走神。

“这样吧！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吧！但你要答应我不许告诉任何人，因为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的故事。有些事连我刚结婚的丈夫邹子奎也不知道，我一想起某些事我就害怕，那是一个阴影，所以我不敢对他讲，我知道他曾经是很爱我的，既然他很爱我，我就不会把过去的事对他讲，怕他不再爱我；你不知道，我需要别人爱的，只有别人爱我，我才会觉得我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只有让别人和自己感觉存在有意义，那才是真正的人。”

“哦！感受还挺深刻。”

东风140在崎岖的路上行进着，林彬不敢思考太多，因为他怕分神，但他隐约意识到今晚遇上的事有点不正常，尽管这个叫莺儿的女子很漂亮，同时也感到她说话有点怪，可从她穿着打扮上来看，又看不出什么。

莺儿不管林彬想不想听，愿不愿意听，她就讲起了她从未对任何人讲过的故事。

她这样说。

那年夏天我16岁，正是大家说的花季。你想想，花季，花季那该多美啊！那种美连现在的我都有些妒忌，因为那时很美，和花儿那样美；好多人都夸我长得美，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当时我只认为美是个好东西，每时每刻都生活在羡慕的幸福光环里，以至其她女同学都不怎么和我玩，刚开始我没有意识到。后来女同学刘美平告诉我，其她同学不和我玩是因为我长得太美了，跟我玩会把她们比下去，所以她们就不跟我玩。

唉！美就美吧！没人玩就没人玩吧！谁叫我是美丽的白天鹅呢？我经常这么安慰自己。

我和刘美平是一个村的，每次放学，都是刘美平和我一起回家，这些你是不知道的，我们那里是丘林地区，山比较多，到处都是水稻、果园、树林。那一天，刘美平去了另外一个同学家，晚自习后我一个人骑自行车走的。

还是因为我太美了，和花儿一样的美。这你是知道的，花儿太美了别人就想摘，哪怕是自己不想被别人摘，有时也没有办法，就像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在回家的路上一样。

冬天天黑得早，其实我也不想天黑这么早，因为我不喜欢黑天，不仅黑天骑自行车不方便；再说，像花儿一样美的我在黑夜里就看不见。可那天我偏偏被别人看见了，现在想起来肯定是那个人早就看见了。

当我骑车刚拐进树林子的路上，就有一个可怕的黑影把我拽到林子里面去，他用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浑身颤抖。当时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因为我很快就到家了；再说我家不远处就有部队，有军人，他们经常在这路上跑操，喊‘一二三四’。没想到那人这么大胆，竟然把我拖到了林子里。那个人的劲好大，而我则全身发软，一点劲也没有，甚至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我知道，我肯定是遇到坏人了。

那时的我是多么的美啊！美得连我自己都不忍心碰我自己一下，可那个坏人却把我糟蹋了。事后他还说真美啊！没想到这么美的妞还是我开的苞。也就是听到这句话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美了，所以我不管一切的呼喊。当时我就知道喊，什么也不管。可那个坏人又发狂了，他说你不喊也就完事了，你越喊我也越来劲了，再办一动再说，老子高兴要连办十动，看你还叫不叫。

就是这么一个坏人，在黑夜里又要糟蹋我。本来我只是本能的呼喊，当时也没有去想呼喊管不管用，不过还多亏了喊。就在那坏人第二次糟蹋我的时候，一个解放军，一个和你一样的解放军来到那坏人身后一把抓住坏人，说他是军人。只见那坏人一脸奸笑，顺手拿着架在我后颈的刀往后捅，也许是解放军同志没有发现坏人有刀。他来不及躲闪就被坏人的刀刺中了。只听着解放军应声倒地。那一刻，我吓呆了，什么也不敢说。

那坏人说小样，格老子的，跟我玩，老子就玩给你看，坏人更加疯狂的糟蹋我。没过多久，我听到坏人啊了一声，同时停止了糟蹋我。原来，那个倒下去的解放军又爬起来了，并拔出那把刀捅了坏人。当那坏人拽着我的双手缓缓松开时，我吓呆了，因为他们俩都倒下了。

我不要命的推着自行车往家里跑。后来这件事影响很大，因为那个解放军和坏人都死了。当公安找到我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经历那事后，我没有上学了，就一个人去了北方打工，你要知道，我家并不在这里，我的娘家其实也不在这，而是在很远很远的南方，我们家乡很美很美。

虽然远离家乡，但对家乡以及家乡的亲人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后来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一个交笔友的地址来自我们家乡，并且是一个军人，所以我就与他交笔友，后来就认识了，他就是我刚结婚的丈夫邹子奎。

当我把照片寄给他后，他对我更好了，而那时我恨不得马上找个人嫁了。邹子奎说他退伍后一定要娶我，他说没想到我这么美，他又说我太美了。

他退伍后果然要娶我，并把我带到了他山东的老家。今天晚上我们刚结婚，本来都好好的，可就在我们圆洞房时，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什么秘密呢？

刚开始林彬开车挺认真，后来不知不觉还真听莺儿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这一听不要紧，就分了神，等莺儿把秘密告诉他后，他气愤的说：“邹子奎怎么能这样呢？如果他真的喜欢你那就不能因为‘那个’就不要你。”

话刚说完，林彬和莺儿还有林彬驾驶的东风140一起掉到了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