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读高中二年级以前,我的活动范围就没有离开过长沙、望城和宁乡。宁乡的流沙河估计是我那时候去过的离家最远的地方。那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大伯的大女儿出嫁了。
流沙河好多山,山里的路窄而陡。山腰上的农家,没有自来水,也没有水井,竹子把山顶的细流接到农家的水缸里。那儿的风景不错,有我很少见多的玉米和豌豆,让我觉得很新奇。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姐要嫁到这么一个山沟沟里来。大姐是嫁到山沟沟里去了,但是她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去那边呆呆,还是继续呆在城市。
高二那年暑假,爸爸要去广州承接一个小的装修工程,我硬是软磨硬泡让爸爸带上了我和妹妹同行。到广州的车很便宜,50块左右的绿皮火车在晚上10点出发,熬七八个小时就到广州了。车上没有空调,虽然车窗可以开,但是还是很闷热。闷热也没关系,闷热也挫败不了我第一次坐火车的积极性。我很嗨皮地和旁边的一个大姐姐用英语聊天,就为了锻炼一下我的口语能力。她是在外企工作,男朋友是澳大利亚人。她告诉我她的工资3500一个月,工作还比较轻松,每天都可以喝下午茶。然后,我就单纯地羡慕起能自己赚钱的人来。
在广州和深圳总共呆了半个月,天天吃海鲜还没有辣椒的日子让我觉得特别难受。跑到易初莲花买泡椒吃,让我和妹妹觉得很爽。服务员都看傻了,说只有湖南人才敢这么吃辣椒。出太阳时,广州的室外就跟蒸笼一样,下雨时就是台风和雷雨肆虐。在大小梅沙逗留时,淘气的海水充湿了我的裤腿。在深圳海边可以眺望香港的夜景,那些景色很近,但是有出入境管理证件阻隔我们离它更近。夜游珠江,两岸的景色还是不错的。不过珠江的水,都是泥黄泥黄的,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时候,我最想考的学校是中山大学。可惜,我还是没去那个地方。
高考完了以后,我一个人背着书包来北京玩了半个月。逛各种古迹,各种公园,各种大学,各种博物馆。本想去毛主席纪念堂看毛主席的遗体来着。爷爷奶奶他们那一辈人对毛主席有着特殊的情节。结果时机不凑巧,赶上纪念堂休整迎接奥运,没有看成。离开北京的时候,我还开玩笑说,看样子我和这个地方有缘,毛爷爷还等我来看他呢!人多,灰多,拥挤是北京留给我的最深刻印象。
武汉很大,有一些外国人留下的建筑。武汉的司机很凶悍,骂人非常狠毒。道路两旁的树木少,电线杆也很乱。东湖的蚊子遮天蔽日,让我们睁不开眼,用长沙话说,真的好多八多。户部巷的小吃,居然卖的都是号称的长沙臭豆腐。后来发现,全国各地卖长沙臭豆腐的地方还真不少。但是谁家的都没有长沙的那个味儿,长沙的那个味儿叫做正宗。武汉还喜欢卖油爆大龙虾。吃过海里的龙虾很大,一个够几个人吃的。就以为武汉大龙虾有多大,慕名去吃时很失望,其实就是养殖的小龙虾。当然,怎么比得上长沙的口味虾。口味虾要自己在池塘里钓的,自己洗刷的,放上鸡汤、紫蔬、辣椒、香菜等做的,才是王道。武汉大学有珞珈山,河西大学城有岳麓山。在我看来,珞珈山远没有岳麓山美。
麓山钟灵毓秀,既有山的灵动,又有水的才情。鸟语花香,四季缤纷。端坐在杜甫江阁里,与三五友人一起品茗畅谈,看着风雨来临前的麓山,云雾氤氲地缭扰着你的心情,为我所偏爱。
作为历史文化名城的长沙因文夕大火毁灭了其形迹,是一个悲剧。但是,这就是这座城市的故事。我猜想,古城长沙肯定很美,散发着一种天然的丰盈。历史,不是存在于狭窄的眼界里,而是存在于广阔的思维空间里。身处萧瑟的北京,我总想着长沙的那一片绿。
我问老爸为什么不喜欢旅行,他的回答很干脆:“天下城市大同小异,还是屋里好!”或许,这就是一种故乡情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