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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的夏天

媒体:原创  作者:尹文峰
专业号:尹文峰 2012/2/12 17:13:57
          十六岁的夏天

小说处女作,2005年发表于《解放军文艺》和《中国校园文学》
                    作者:尹文峰

 

初中的所有课本都要锁在柜子里了,可以上高中了。

在梦里我多次这样高呼。然而,两千元钱的学费一直没有着落。爹早就发话了:“伢子,你不要怪爹不讲情理,要怪只能怪爹没这个能力,两千元钱对咱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这样吧!今年夏天你自己想办法挣一千块钱,剩下的钱我想办法凑。”

爹说这番话的时候,眉头紧锁,额前几道深沟油渍渍的。

我知道爹的难处,就对他说:“爹,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其实,说话的时候我心里也没底,不知该怎样去挣够一千块钱。后来我就对四叔说了。

四叔说:“谭皮,这样吧!我的农药不卖了,你去做农药生意,这段时间农药生意还蛮好哩。”

“叔,那你干啥?婶她会不会怪你呢?”

“不碍事,你去卖吧!”

四叔又把他批发农药的点和几个熟人给我介绍了。四叔说:“谭皮,你对他们说是我的侄子,他们不会欺生。但叔有一点必须告诉你,挣不挣钱关系不大,注意安全,小心来往的车子。”

“好哩,叔你放心就行。”

当天,我就把打算对爹说了。爹说:“做农药生意还可以,但不要进假农药,要多留几个心眼儿。”

“冒事(没事),叔与他们熟,他们不会骗我的。”

爹没说过多的话。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出来,多多少少隐藏着一线内疚。

第二天,我就正式去一个叫茶山坳的地方进农药,从家到茶山坳有三十公里左右。

夏天里,我骑着没有刹车,没有前后雨板的自行车上路了。心情还不错,与沿路冉冉升起的朝阳一样,充满了希望。

到了地点后,我对批发农药的老板说:“今天我叔志国有事不来了,他叫我批两箱甲胺磷,两箱杀虫霜回去。”

“哦,没事,志国和我很熟哩,你代向他问个好,农药你放心拖去就行。”老板人还不错,没欺生。

把钱给他后,还是他帮着一起把四箱农药捆好的。平时不抽烟的我,出家前,爹塞给我一盒他平时省下来的一块二毛钱一包的“湘莲”牌香烟。此时,我立即给老板递上一根烟,还不失时机地说了一句:“往后请老板多关顾。”老板边笑眯着脸,边用刚才那双帮我捆农药还未来得及擦洗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说:“伢子,放心吧!我和你叔志国很熟的。你自己踩自行车要多注意点,还这么小呢。”

“好哩!谢谢叔叔了。”

没想到老板还挺和善。他还说往后有时间上他家去玩。

农药批回来后,四叔让我到他原来的公路旁边的樟树下卖。四叔说:“如果有人问的话,你就说帮我卖哩,他们一般都认识我。”

“好的叔,我就这么说。”

在送农药去樟树下的路上,我还挺兴高采烈,可真要蹲下来卖农药却很害羞,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就感觉自己和集市上被买主来回挑选的牲口一样。既盼望着有人来买农药,可又怕人来买。

把农药放在公路旁的樟树下不多时,就有人来买了。

来人是邻村的一个长辈。他人还未到我跟前,就喊开了:“哟!这不是锣塘村桃子的崽吗?你小小年纪就学会做生意了,那长大了可了不得。”听到他的话,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连正眼都不敢看他,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问我学生伢子怎么不好好读书,而来卖农药?我说学校放暑假了。并特别强调这是帮我四叔志国卖农药。

他说这样不错,这也是勤工俭学,再说,书读得再多也是为了挣钱,还是早些学会做生意挣大钱好。他边说着话,边从农药箱子里把整瓶的农药提出来摇,看哪一瓶农药多一点。还说这次的农药比上次的少。看着他选农药的样子,再加上他说话的腔调,我心里有些反感,也有点瞧不起他。皱了皱眉头说:“都是五百毫升,哪一瓶也不会多多少。”

“反正下午没什么事,随便看看,要真多出一盖子,那又可以多杀几分地呢!”他说。

虽然一下午卖了两瓶甲胺磷,两瓶杀虫霜,总共挣了两块钱。真正的畅快只是一闪而过,之后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总共假期才五十来天,如果每天只挣两块钱的话,只怕到开学的时候也不会超过一百块钱。

傍晚时分,当我推着差不多还是整箱的农药回到家里,爹并没有为我挣了两块钱感到欣慰。他说:“一天才挣这么点钱是很难挣够学费的,你自己还得努力。”

“我知道了。”回答爹的话时,我没有看他,只顾把农药从自行车上往堂屋的泥地上搬。

在往后的日子,我照着四叔说的做,不仅卖农药,还卖杀虫粉、除草剂等,这样每天挣的钱稍微多一点。

为了挣够一千元的学费,我每周都得骑自行车去茶山坳。

烈日下,柏油路被晒得成了一条上下飘浮的黑带子,老远就能看见汽车随着飞扬的热气上下跃动,我就与这条来回六十公里的柏油路进行亲密接触,和无数辆相似的汽车相向或相对擦肩而过。虽然强烈的阳光刺激我眼睛的同时,已将我的皮肤晒得油黄油黄,但心里却挺得意,我感到自己长大了,可以挣钱了,最重要的是我心里充满了憧憬。

每瓶农药一般只挣五角钱至一元钱,骑自行车每次能带四箱,进一次农药差不多能挣四五十元钱。正常来说一般只挣不赔,可也有意外事件发生。

一次我骑车带着四箱农药,在一个下坡转弯处由于车速过快,对面来了几辆大货车,因为没有刹车,我就急着用拖板鞋踩前轮胎,由于刹车太急,又是下坡,人和自行车都失去了重心。一下子连人带车重重地摔在了上下浮动的柏油路的水泥沟里,我的半边脸、双手、膝盖都被擦破了,全身上下流着血。

然而,心痛不是自己摔倒了,大不了留个疤,最令我伤心的是那四箱农药。甲胺磷是玻璃瓶装的,两箱全部摔了,一百八十元钱全部没了,幸好杀虫霜是橡胶瓶装的。看着满地都是农药,鼻孔里也尽是农药味,我知道这样坐在原地不好,闻着刺鼻的农药味特难受,可就是不想起来,整个人都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一刻,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这件事后,我专门花十几块钱把自行车的前后刹车装上了。

因为那时候没电话可打,其实即便有电话我也不会舍得去打电话,如果茶山坳农药缺货的时候我就得放空枪了。有时还得去衡阳西渡进农药。去衡阳西渡进货实在是万不得已,因为那要过河,所以就得坐车坐船。

于是,我拿着一根扁担,两条绳子出发了。

去的路上可用一路顺风来形容,而回来的路上就不是那么如意了。

为了节约车费,我一次性进了四箱。四箱农药有八十多斤,尽管挑在肩上很沉,但一想到能挣到钱,挣够一千元钱就能上高中,我心里还是蛮轻松的。

过河时,本来我是两箱两箱分开绑的,按理说应该只收我两张货票,但人家硬说四箱农药,就必须买四张票,大概售票员一眼就能瞅出我是一个农村来的学生伢子,明摆着多收我两张票也没脾气。而他还说什么没钱就别坐船,小乡巴佬。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特生气,就回敬他:“乡巴佬怎么啦?你不就一个卖票的吗?”

那个卖票的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再没说什么了。

过了河后,坐公交车就麻烦了。一看是农药,售票员就说:“我们不拉有毒物品。”刚搬上车又被赶下来了。

再后来,另外的售票员也说:“拉也可以,每箱多交两块钱。”得了吧!我不坐了。后来,我花五角钱从报摊上买了一份报纸将农药箱子盖上,这回坐车才好点,但还是多交了两元钱的货票。由于从西渡到我们家没有直达车,还要再转一次车,转车的地点就在茶山坳。

烈日下,所有的植物都被晒的低下了头,知了在公路旁边的樟树上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叫唤,好像它也像我一样诅咒着毒辣的太阳。

汗水已不知流了几个轮回,过往的行人特别少,而公交车却是挤的满满的,公交车司机都是从城镇往返于农村之间,一见我挑的货就知道是农药,我拦了六次车,每次人家停下一看是农药,脸马上就是晴转阴,关上车门就走人。

烈日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热能,非常慷慨的向大地奉送,风好像也被蒸发了,我的汗水不停的往外冒,尽管嘴上没毛,可口渴的感觉却是知道的。不远处虽然有饮料和不时飘来卖饮料的号子声。我的眼在动,嘴在动,舌头也不停地舔着嘴唇,然而一瓶矿泉水用四瓶农药才能挣回来,再说,只要烈日存在,我喝的水就会立刻被汗水带走了。

又过了好几辆车,停车的动作和售票员的表情都是从前几辆车上复制下来的。我越来越急,越来越气,也感到很茫然。

又一辆公交车开过来了,车停下了,从车门里探出来一张稚气未脱而又黝黑的脸。我一噍,是同学赵水平,四目一对之后,我的农药顺利搬上车。可有些乘客不愿意了,说:“你这车咋回事,连农药也拉,是不是想让我们都中毒?”

“我拉怎么啦!”同学赵水平没好气地说。我用手捅了一下赵水平,示意不要去理会他们,可有些乘客还在嚷嚷着。

这时,司机(赵水平他爹)说:“平子,怎么回事?”

“爹,冒事(没事),同学一会儿就下去。”

“哦!”

……

整个夏天,陪伴我最久的就是农药和自行车;整个夏天,我都在柏油路上奔波,看过无数次如飘带一样上下浮动的柏油路和无数辆变了形的汽车;整个夏天,我没有挣够一千元,确切的说我只挣了五百零三元两角钱,而人却被烈日削去了一圈,皮肤盖上了一层深厚的颜色,脸上、手上、腿上留下了几个黑黑的印子。。

在农忙的打稻机旁,爹对我说:“谭皮,既然书没读成,现在征兵开始了,你去试一下吗?如果体检合格就去当兵,这也是一条出路。”

“体检是免费的吗?”我问

“啊?!对,是免费,吃饭也是公家包。”爹说。

“反正不读书了,体检又是免费,那就去试一下呗!”我漠然地说。

爹听我这么说,也再没说什么,又埋着头继续割他的稻子,屁股刚好冲着炽白的太阳。

报名参军?!说实话,我只当随便说说而已,却没曾想到,爹这回非常积极的给我在村支书那儿报了名,直到村里通知去镇上体检,我才恍然大悟,老爹说的是真的,当时我还开玩笑说:“幸好报名不交费,否则你的积极性又该打折了”。

对于当兵。这只是儿时的一个梦,感觉那离自己是件很遥远的事情,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真正能当兵,最多也就是没事的时候想着玩罢了。因为之前听说过,现在这年代流行的是好铁用打钉,好男该当兵。然而,当兵竞争却是异常激烈,光凭身体好,没关系是很难顺利当兵。

我想,反正书也不念了,又没其他事可做,如果能当兵也未尝不可。再说,自己不一直都向往吗?我有一个同学的哥哥在部队,经常给他写信,还寄过好几张照片。读着他哥的来信,感觉部队特神圣,军人好了不起;看着照片上他哥那个精气神,好多女同学都说到时找男朋友就该是这样的。加上体检又不交钱,还能混几顿饭吃,又何乐而不为呢?也免得在家里与爹大眼瞪小眼,谁看谁也不顺眼。

出乎意料的是,长时间与泥土打交道的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身体还不错,一路绿灯,就连刚开始担心的体重也因体检的伙食吃得好,撑得满满一肚子,还超标两斤。

记得去镇上体检前妈说:“吃饭斯文些,不要让人家说。”可到了饭桌上,局面就根本控制不了,吃着平时只有喝喜酒才能吃到的饭菜,“准兵”们一个个原形毕露,哪个都像冲锋的战士。

在县里体检时,尽管县武装部和县招待所到处被参加体检的“准兵”和“准军属”们填满,但我的体检还是比较顺利。体检时我发现了一个公开的秘密,好多人都在想尽一切办法与接兵干部套近乎,一个个脸上堆满了变了形的笑。而接兵干部的眼光似乎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冷漠中溢出的全都是神气,而我和爹只能远距离的向他们仰视,因为围着他们的人实在太多。

我对爹说:“刚才在里面体检时,好多人都给接兵干部和医生递烟了。是一包一包的。”

爹知道我没有烟。他说:“要不,我们也去买包烟。我在外面也看到好些家长在与他们搞关系。”此时爹说话的表情显得没有底气,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汗。

“没事,当的成就当,当不成就拉倒。学都没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的话里明显有些讽刺,爹也能听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带着商量的口吻说:“这样吧!要不咱们去买点桔子送给他们,也不贵,又是土特产。”

“谁稀罕,人家部队干部会在乎这个?”

“那总比什么也不送强吧!”爹的声音比较低。

“随你便!”

爹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你不要走远了,等下不好找。”

我点了点头。

趁着爹去买桔子的空,我打听了接兵干部的住处。

走在“送礼”的楼梯上,爹问我怎么说?说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要不这样,把我的名字和住址写张字条放在袋子里。如果他们拿桔子吃肯定就能看到。”我又说。

“行,还是读书伢子有办法。”

于是,我又跑下楼去找了纸笔,把自己的情况简单地写了写,特别是发挥自己写作的特长,写了一篇情真意切的《军营梦》,我相信知识能改变人的命运。

我们刚到四楼的接兵干部住处,他们正准备去吃饭。我们笑容可掬地对人家赔着笑脸。尤其是爹,那张被太阳晒得失去本色的脸,一笑就让皱纹挤得不成形。

爹边笑边点头,说:“同志,你们辛苦了,一点小意思。到时多关照我这伢子,我这伢子不错哩,能吃苦,能干活,学习又很棒。”爹说这话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又像市场上等待出售的牲口一样,很不自然。一个年轻点的接兵干部笑着说:“为人民服务。东西你们拿回去吧,我们这儿很多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他们室内的确堆满了我们县上包装最好的那种桔子。爹示意我把桔子送进去,可我站在那儿失去了重心,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什么?爹又推我,这时我才醒过来。于是,赶紧把桔子往他们房间送。在放桔子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好像是在眼科督检的张营长。他正在擦皮鞋。我不失时机地喊了一句:“营长好,我是和罗荣恒元帅一个乡的谭皮,到时照顾我点,我真的很想当兵,我一定会当个好兵,会给营长争光。”

张营长看了说:“哦,知道了。小伙子,没关系,是好兵苗子我们不会放过,回家安心等通知吧!”

“是,营长。”

末了,张营长用他刚擦完皮鞋的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我迅速地把那篇文章和简历塞进了他的手里。他接过去,看了一眼,就和其他接兵干部去吃饭了。

从房里出来,爹问我:“刚才那个首长和你说什么了?”我没有看爹,望着楼梯说:“什么也没讲。”

等我们从县里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如果坐车的话应该快些,可一路上爹也没说坐车走,我知道要花他两块钱那简直比虎口夺食还难。

在等待入伍通知书的日子里,我不是天天坐在家里等,而是去了一个建筑队,跟爹介绍的砌匠师傅学砌房子去了。每天包吃包住大工师傅十五元一天,我是学徒,就算小工,每天十元。

虽然张营长对我那么说,但我心里总感觉没底?因为我们村里今年有两个体检合格的,人家有关系。自从县里体检回来,就一直住在镇上的亲戚家。据说他亲戚和镇武装部长住在一个单元楼里,关系不一般。

一天晚上,为我当兵的事,家里专门杀了一只嫩鸡晏请了村支书。

从村支书那儿,我爹得知,全镇总共才二十二个农村指标,身体合格的有二十八个,这还不算退伍后有安排工作的城镇兵占农村兵的名额。

从村支书那儿,我爹又打听到消息是,我们村因为连续八年没有一个当兵的,所以这次要给一个指标。

本村的小海这回希望最大,人家光请镇武装部长就请了三顿酒,如果你谭皮也想当兵,那就得想办法活动活动一下。

自从爹那儿得来消息后,我对部队的憧憬就与日俱增,每天跟着师傅学徒,难免心不在焉。一次抛砖的时候,没抛好。砖,垂直掉在了我的脚上,幸运的是没砸在头上。由于穿的拖鞋,脚上的血顿时把红砖染得更鲜了。

这下好了,入伍没戏了,活也不能干了。在家里,越想越憋气,越想越难受。

一天清晨,趁家人不注意,穿着黑布鞋,骑着自行车,我谁也没说就去县里找接兵干部张营长了。

我一会儿推着自行车,一会儿骑着自行车,五十多公里的路途终于甩在了屁股后面。到达县里,张营长却不在,有接兵干部说他去荣恒乡接兵了,就差一个。后天人接齐就要回部队了。

我转过头,就往镇上跑。尽管黑布鞋已被受伤的脚流的血浸湿了。

张营长和我们镇武装部的刘部长也在焦急地等我。后来才知道,昨天,我们村的小海因为得到今年肯定能当兵的消息后,喝酒骑摩托车摔伤了,现正在医院。

因为到我们村尽是山路,特别不好走。刘部长嫌麻烦,说算了,随便抽一个吧!反正想当兵的到处都是。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张营长想起了我,想起了和罗荣恒元帅一个乡的我,想起了我的那篇文章。看张营长非要我,刘部长才“想”起了我。

等我晚上九点多钟赶到镇武装部时,刘部长与张营长正在镇里招待灶上吃饭。老爹就在武装部门前坐着,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反正我一天是滴水未进。看着我回来了,他很激动,又心疼地问脚怎么样了?我没理他,就直接去了招待灶。

此时,刘部长看着我,笑眯眯地冲我说:“你这个小谭皮,都去哪了?害得我们张营长这么找你,来来来,赶紧给首长敬杯酒,以后可就是张营长的兵了。”

此时,我向后扭头看了一眼,看到的只是爹迅速移动的有些佝偻的背影。不知为啥?那一刻,我的眼里布满了一种久违的液体,烫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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